《青水白泥》：零

零

乌云把原本就不长的夏昼又减短了几分，他仰起头，鱼鳞般的云从长堤另一边城市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海平面，像是一张大网笼罩着大地。

周围早早地亮起了灯。

温带季风气候地区夏季的高温多雨并没有出现。风吹过集装箱发出呼呼的响声，男人把撸起的长袖褪到手腕处，在远处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虽然不是他要等的人。

来的人显得从容不迫，慢慢踱步至码头的长堤。“又去买彩票？”“嗯，怎么？”“没有，只是觉得你不像是爱买彩票的人。”“不，我常买。”“嗯，中过吗？”“中不中倒是另一码事，只是喜欢这种怀揣着希望的感觉吧，大概…”衬衫男觉得他又要开始说教了，忙打断：“所以是没中过吗。”两人相视一笑，便结束了谈话。

我们这种人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壹

01

暴雨让天空变成了翻腾的海洋，海浪拍打着长堤的边界。看不见的海天交界处的地平线。雨向下倾倒，浪往岸上冲击，它们像是饥饿的兽群奔向猎物一样涌向地面。

这个老旧的码头已经被废弃。但每年在这天晚这锈迹斑斑的扶手上总是放着一束花，与这花一样准时的是这片每每如期而至的雨，负责将这花送向远方。他们像是多年的老友，在约定的日子相聚，像是一起庆祝或是——祭奠。

02

半夜的路最是难开，没白天视野好不说，人也没白天精神。开了几十分钟后黎帆看着前面远远的斜着长的桉树和露出一半的屋顶便把车停在路边，向着树的方向小跑。

黎帆把车上带下来的包举过头顶，蹑手蹑脚，走得格外小心，生怕发出声音。房子的主人是个退休的老刑警，而他与老刑警并不相熟。

太不真实了，黎帆心想。但他并不后悔接这一单。几天前他假装和同学到附近野炊，已经踩过点了：老刑警一个人居住不曾养猫狗，左右的民房也早已废弃，老人身体硬朗但行动不便——这次的活很简单，没意思，报酬也不高。那为什么自己还要接这个活呢，可能是好奇吧。

要黑一个人的电脑不难，但如果这个人从不在社交网站留下个人信息的痕迹，那就另当别论了。老刑警属于后者。对于这种目标比较有效的方法是让他使用你的网络，从而达到侵入他电脑的目的。

老人用的是WLAN无线上网，黎帆的计划是干扰老刑警的网络，让他连上黎帆用WLAN无线路由器开的同名网络，这样黎帆就能——窃取？不不不，黎帆的雇主让黎帆把一些加密文档在放到老刑警的电脑里。这就是黎帆好奇的地方，雇主是主动找上黎帆的，黎帆一开始以为又是查聊天记录用来抓小三类的工作，没在意。但那人说完后黎帆就有兴趣了，想看看是什么文件，于是便接了下来。但没想到文件是加密的，解密不难，另黎帆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发加密的文件给别人？对面的人知道密码？而且文件是雇主加密好了的，也就是雇主知道密码，他了解他要侵入的人。黎帆觉得这些一定有个复杂且真实的解释。

黎帆发现自己不能远距离入侵老刑警的电脑，只能让老刑警用自己开的无线网络才能把文档放到他的电脑里，这需要黎帆到老刑警的身边，黎帆本想托朋友一起干，但查了一下雇主发给黎帆的那台设备进网许可证和设备编号后发现那台电脑所在地和自己同一个城市，具体位置找到后也查出了机主的信息。

老刑警的信息黎帆找得到的不多，黑他很难，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得像是有人安排好了一样。老刑警这几天都忙得很晚，断一下网没怎么在意，马上又连上了同名的黎帆的网，想来是线路老旧，常常断网的。

不知不觉已经开始结露了，黎帆收了收东西，蹑手蹑脚地穿过草地走向自己的车。上了车，黎帆便联系了雇主，把目标电脑资料的全部备份都发了过去——双方约定以此为完成标准。

接下来就是等雇主发钱了。网络上通讯的地址可以造假，但钱的交易是十分严格的，只要他一有动静，黎帆就能查出这个知道黎帆是黑客、知道他和老刑警位于同一个城市、了解他们俩近况的神秘的雇主——他找黎帆并不是随便找的，他是刻意的。

他在暗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