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子不语》免费试读_韧箴

第一章 不周山

公元前二百五十年。

昆仑山。

昆仑山乃华夏文明之始，昔传瑶池圣母于昆仑山普法传道。又说其乃诸夏之命脉，种种玄奇尽在其中。

此时，银装素裹，整座山脉像是被人渡上一层银箔。

乳色的峦嶂如同披上了秦军的白袍，与远处的白云混成一体，让人难辨真假。

皑皑白雪上可见两串不同的脚印，其源头是两个正在行走的人。

只见那二人一高一矮，高的是位老者，看模样应该有古稀之龄。矮的则是一个青衣儒生模样的少年郎，约摸十五六岁。

老者面容矍铄，鹤发童颜，走起路来生龙活虎，一点也不显老态。反观那少年，气喘吁吁，原本白净的脸蛋上升起了两片红霞，隐隐有血迹渗出，怕是极其不适应这恶寒的天气。

那少年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老者，轻轻道：“爷爷，孙儿不曾问过，也知道不该问，可这昆仑山如此广阔，无论要寻得何物也相当于大海捞针，况且咱们的口粮已经不多了……”

老者看了看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慈祥起来，他停住了身体，伸出那双布满暗斑的手抚摸少年的长发。

“桓儿，爷爷不曾与你说过，你也不曾问过，不代表你不该知道。”老者叹了口气道：“爷爷算尽天机，苍天已经对爷爷深恶痛绝，留在中原怕是不得善终。”

少年若有所思道：“爷爷，你何苦为了赵政惹得苍天降罚？”

老者眉宇间愈发慈祥，感叹道：“桓儿，他是这世间唯一能够结束乱世之人，虽然并不是最佳人选，但总归让天下归一。自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伊始，杀伐遍野礼乐崩坏，足足五百年矣！”

少年道：“可是爷爷，既然赵政并非最佳人选，那为何还要助他？”

老者仰望天空，不知看着山还是看着云，像是自言自语道：“天命之人岂是那么容易便遇到？周王室残耗至今，早已经满目疮痍，不能继续乱下去了。虽未到一统之际，却也是不远了！”

“哎！”少年道：“但愿后世之人能记得爷爷！”

老者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似乎还嫌不够，又摆了摆手道：“后世之人能够延续下去便好。我诸夏子民注定多般罹难，却也正因如此，才能永续万世！”

“《五德始终说》就是爷爷留给赵政最后的东西了吧？”少年道。

老者点了点头道：“成与否，败与否。皆看天命！”

这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阴阳家：邹衍！而这少年便是邹衍的嫡孙邹星桓。

老者掐着手指，嘴里念叨着。又不时的观看地形，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最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哈哈大笑。

“桓儿，你可知爷爷来这昆仑山所为何事？”邹衍兴奋的道。

邹星桓摇头表示不知，邹衍深呼一口气道：“不周山！”

“不周山！”

邹星桓顿时大为震惊，这不周山乃是上古大山，传说当年水神共工怒天不公，愤而撞山。以至于不周山倒塌，使得擎天之柱毁于一旦。这原本只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古仙山，存不存在还有待商榷，爷爷莫非是入了迷障，去寻找这虚无缥缈之物？

邹衍似乎看透了邹星桓的想法，也不恼，开口道：“不周山不是传说，它是确确实实存在过！”

邹星桓凝眉道：“那共工大神也是存在过的？”

邹衍笑了笑道：“传说虽然是传说，但所有的传说都是有事实做依据，古人不知如何解释便冠以鬼神之说。共工存在，也不存在，因为共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邹星桓愣住了，爷爷素以神秘著称，平日字字珠玑，可今日却如同着了魔一般，说的话匪夷所思，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诸夏之源，源于昆仑，这是不争的事实。”邹衍道：“昆仑又名昆仑虚，虚者，空也。我大胆猜测，诸夏先人定是在这里开始！”

邹星桓皱眉道：“这里气候恶劣，耕地贫瘠，如何生存？”

邹衍感叹道：“那便是我的第二个猜想。诸夏祖先开始并非生活在大地之上，而是地底深处！”

“什么？”邹星桓惊讶的说不出话，下意识的惊叫出口便再难以发声。

邹衍有些好笑的看着邹星桓，慈祥的道：“桓儿，真相永远都是骇人听闻。”他面色愉悦，比平时多了许多兴致，于是继续道：“你想，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便知道了用地窖储存食物的方法。地窖冬暖夏凉，气候比外面更加适合生存。我想先人一定是从地底深处出来后将这个方法应用到储存食物上。若非如此，为何人不像虎豹柴犬一般适应春夏秋冬所有的气候，为何要穿衣裳御寒？而且，世人讲究入土为安，为何？就是因为祖先便是从地底深处出来的，人死归乡，落叶归根，只是年代久远才被人们遗忘，习俗却被保留下来。”

“那粮食呢？”邹星桓问道。

邹衍道：“昆仑，华夏祖脉，地底必有暗河，且定是极为庞大，再者说地底世界博大玄奇，就算有什么奇珍异兽也不足为奇。”

邹星桓若有所思，感觉爷爷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这跟不周山又有何关系？”

邹衍道：“当然有关系，这便是我的第三个猜想。不周山不是山，更不是不周山！”

邹星桓听的迷糊，感觉自己的智力明显不够用，便问道：“那不周山到底是什么？爷爷就别卖关子，直接告诉孙儿吧！”

邹衍哈哈大笑，又摸了摸邹星桓的脑袋道：“桓儿莫急，爷爷自当全部都告诉你，不过咱们得先找到地穴入口。”

邹星桓心里虽然急切，却也不得违背爷爷的意思，只得跟着爷爷一起寻找入口。

邹衍转过头，也不理会邹星桓，眯着眼睛，不住地摇晃着脑袋，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他猛的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右前方！

那是一座小小的山峰，跟别的山峰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可邹衍却亟不可待的走了过去，还差点摔了一跤，邹星桓眼疾手快急忙扶住。

“爷爷，找到了？”邹星桓问道。

邹衍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推开邹星桓，来到小山前，顿时热泪盈眶。

“苍天！终于让老朽找到了先人遗迹，苍生有望，苍生有望啊！”邹衍喜极而泣道。

邹星桓不解的看着邹衍，找到昆仑虚与苍生又有何关联？爷爷今日太不寻常！

邹衍自语道：“伏羲八卦阵，四象两仪八卦无穷！是伏羲八卦，非文王八卦，果然，果然！”说着，他脚踩玄奥的步伐，手上掐着繁复的手决，不停的移动着。

怎么好像在跳舞？像极了秦王宫里的舞姬。邹星桓心里腹诽。

正想着，那小山轰隆一声，山脚出竟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洞口幽深诡异，似乎还有类似水一样的波纹流动着，那波纹有魔力一般，让人挪不开视线。

邹衍面色激动，对着洞口道：“时隔千年、万年，不肖子孙终于回来了！”

第二章 地府

邹星桓看着爷爷那张如仙人般的脸庞，顿时有些迷茫，那个黝黑诡异的洞口，真的是诸夏人的家乡？

二人来到了洞口，邹衍拉着邹星桓的手，毅然的走了进去。

刚刚接触那诡异的波纹，顿时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咆哮而来，不过那吸引力让人感觉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爷孙俩拉着手，只觉得自己在空中飘着，飘向哪里却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漆黑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二人定了定神，四处打量起来，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只见这里恍如白昼，一座座宏伟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条条有序。几十条汹涌澎湃的河流奔流不息，二人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圆台，上面赫然是一幅八卦图！

抬头望去，一个个如同铜盆般大小的明珠悬挂在顶部的石壁上，不知凡几。将这地底世界照耀得通亮，如同外界的阳光。

邹衍下了石台，缓步走向前方的那座桥，这座桥十分巨大，横穿五条暗河，可容五十人并排行走。

只见石桥尽头有一石碑，上面隐隐约约写着几个远古文字，邹衍急忙快步走去，到了近处才看得清楚，喟然长叹。

“奈何桥！”

邹星桓一直紧跟着邹衍，听到“奈何桥”三个字心里先是一凉，而后反应过来道：“都说人死后会经历奈何桥，爷爷，现在看来，这是先祖们对故乡的思念。”

“不错。”邹衍满意的看着邹星桓，微笑着道：“落叶归根，奈何桥，黄泉，地府，这些不过都是先祖的牵挂罢了！”

邹衍感叹一番，不经意的往四外一瞥，却是突然面露狂喜，急匆匆的朝着西北方向跑了过去。

邹星桓不敢劝阻，只得跟随而去，跑了一刻钟，只见邹衍停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前方，嘴角轻轻颤抖，眼角有些湿润道：“不周山！”

邹星桓顺着邹衍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上下厚而中间薄，如同两个圆锥锥尖相接的石体竖立在前方，抵着下方的大地，顶着上方的石壁，其方圆足有几千丈。

邹衍道：“果不其然，不周山便是这地府的承重石，共工怒撞不周山便是弄断了这承重石。桓儿你看，那最薄弱之处是不是有四根石柱？”

邹星桓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四根柱子在中间顶着，于是便道：“是的爷爷，难道说共工怒撞不周山之后女娲娘娘斩万年玄龟脚立于四极以致天地不陷的传说来源于此？”

“恐怕正是如此！”邹衍答到。

邹星桓看了看不周山，问道：“爷爷，这世间果真有共工大神，竟能将如此庞大的承重石一分为二？”

邹衍笑道：“恐怕桓儿要大失所望了，先人语法用词与今人大不相同，爷爷遍查古籍，能够理解一二。况且共工并非一人，而是指共工氏。这一词在上古时期便应是众人之意，也就是说这不周山断裂并非一人之力所为！”

“世传共工为水神，那这一群先祖应是掌管水利的一群人？”邹星桓不确定的道。

邹衍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

邹星桓亦是点头，旋即又问道：“适才爷爷说不周山不是山也不是不周山是何意？”

邹衍微笑着道：“不周山是不是山你已经知晓，而不周山之名应该是先祖在这承重石被破坏以后才取的名字，它本应叫做“周”！或者称为“周石”！”

邹星桓点了点头，没有太吃惊，只因今日见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

“周者，完整之意，不周则反之。”邹衍指着那不周山上的两个远古文字道。说完便向不周山走去。邹星桓紧随其后。

山脚有石阶，通向断裂之处。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于抵达，累的够呛。

“看来上古之事并非那么简单！”邹衍皱着眉头道。眼看着断裂处有方圆二十丈，却是打磨的异常平整，四方传说中的玄龟脚，不过是镌刻着玄武图腾的石柱，整个断口都被八卦符文包围着，所有的地方都有先天八卦的身影。

邹星桓奇怪道：“这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邹衍道。

“似乎这不周山断裂，是有意为之，并非如传说那般。”邹星桓道。

邹衍点了点头，却也没说话，有些事情便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桓儿，你或许不知爷爷到底为何，冒着身死之患带你出来寻这不周山。”邹衍语气有些怅惘道。

邹星桓微微偏过头，思索了一会道：“孙儿若能知晓爷爷的用意，便不需爷爷亲自过来了！”

“哈哈……”邹衍一阵大笑道：“桓儿好语，也罢，爷爷便告诉你吧！”

原来，十一年前，邹衍正为赵国推演星象，忽见天狼星去而复返，来回往复，其吉凶晦暗不明。

他立即演算起来，只得出几个不关联的线索。

其一：邹星桓。

其二：苍生劫。

其三：不周山。

他穷十一年时间，终于找到了不周山，并且将那段天机演算个大概。意思就是不周山在昆仑虚，带着邹星桓，化解苍生劫！

至于其他的他便算不出来，或许真相只能邹星桓一人知晓。

邹星桓听后，心里波涛汹涌，简直比暗河还要澎湃。他眼睛一转道：“这里相传华夏祖脉，难不成让我修葺不周山？”

邹衍笑了笑道：“不知，不过你说的也未尝不可能！”

邹星桓仰天长叹，却猛然发现，上方平整的切面上画着繁复的图形，乍一看像是一个个小蝌蚪相互缠绕着。但仔细一看，这分明是座阵法！

“爷爷你看！”他急忙拉着邹衍的手，指着图形道。

邹衍忙观察一番，刚看第一眼，便惊讶的叫了一声，而后欣喜若狂，饶有深意的看了邹星桓一眼。

“桓儿，天机所示，怕是与这个阵法有关！”邹衍叹道：“此阵名为“伏羲曳形阵”，传说可以破碎虚空，使凡人白日飞升！”

邹星桓皱眉问道：“那这阵法如此厉害，符文亦非多么艰难复杂，为何不见有人成功过？”

邹衍道：“阵图虽易，条件却是难上加难。这阵法处于中央，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周围环境被山体包裹着，正好形成先天胎息！得天独厚啊！”

他艳羡一番却又止住了口，而后叹道：“我明白了，原来伏羲八卦便是依此种环境之下研究出来，也只有这种环境下才能发挥真正的效用！”

“怪不得，文王要修改八卦，原来已经不适用了！”邹星桓这时接口道。

“桓儿，天赐良机！”邹衍严肃道：“快去下方八卦石台，我会用毕生绝学助你白日飞升，或许苍生劫便是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