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乱尘》——德音不瑕

时间:2019-03-25 13:41:07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德音不瑕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乱尘

商失其政,周兴大荒,天命更易,神器易主,四海一统,天下归心。

方周之全盛,八荒之内,靡不宾服。马放南山,兵归武库,艋艟千里,旌旗蔽空。粟米盈库,陈陈相积,贯朽难校,帛蠹休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上下相安,罔不怀德。当是时,万邦来朝,奉为正朔,或恭敬,或侧目,安有敢生二心者?

然天下无万年之国,国无万世之贤君,吏无永世清廉,君不贤则国乱于朝,吏不廉则国乱于野,理也。当幽厉之时,馋士高张,贤人无名,冠带多贪酷,剽掠无度,人心渐失,而承平日久,武备颓圮,兵戈不识,其刚心勇气,消耗钝眊,萎蹶不复振,是以区区匈奴千骑,下数十城,如劈竹之势,而后知周室之衰矣,故帅师百万,南侵中原,周室有心而无力,终付九庙于一炬,神京之中,一派夷狄世界,紫薇暗暗,北辰南渡。山河血染,伏尸百万,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菁华丧尽,门阀隳颓,礼崩乐坏,三尺遁迹!呜呼,先王经营千年之国,仪礼之乡,毁于一旦,此诚足为万世不忘之耻,而匈奴屠城劫掠,视民如禽兽,欲诛则诛,藉以取乐,杀人如恐不举,刑人如恐不尽,今读青简,闻遗老之言,常扼腕啮齿,涕下不能自禁。

华夏之民,柔顺者,怯懦者有之,刚毅者亦有之,当其亡国灭种之时,则人无分老幼,地无分南北,皆抛其苟安之心,怀必死一战之志,揭竿而起,斩木为兵,贼寇虽逞兵戈之利,武士之强,然其奈百万之民何?举国一心,皆以驱尽贼寇为己任,故区区十载,匈奴遁尽,其残存之败卒,皆为诸侯溃于大河,十不存一,由是绝迹。

周已失天下之望,无统御四海之德,诸侯皆欲窥九鼎之重,则攻伐无度,金鼓不止,大国互争,小国喋血,强则强,弱则亡,故列国变法,举贤能,修国政,利兵戈,草野无遗贤,庙堂皆饱学,披甲无懦者,持戈皆碧血。冠带尽心于上,生氓克任于下,虽一穷二白,而不失节气,虽鲜衣怒马,而不忘初心。

天下历周末之乱,已残破不堪,后历百年之乱,方归一统,今盛世繁华,诚如凤凰涅槃,其间辛酸,不可书以笔墨。然居安思危,执政用事,当惩忘周失政之败而自戒。而百年之间,风流人物,物华天宝,权变机诈,今多湮灭无闻,余虽伏下风之日久,然诚不敢忘先王铸史警世之心,故撮录百年为一册,垂诸后世,不使其间人物沦丧,亦以通古今之变,有用于当时,则虽死无恨。

止戈侯

大宋仁和元年,十二月初三。

北国的冬日总来的早些,昨夜又是一夜大雪,今早起身,燕京已是一派白茫茫了,天寒地冻,朔风吹彻,除了有暖车的勋贵重臣,或是去衙门办事的官吏,已是很少有人在走在街上。

洛璃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足够让他窥见车外的景象,又不至寒风灌入,勾起旧病。

“不知多少时日未来过燕京了,却还是一般模样未曾有大变化,和记忆里一样”洛璃将车窗又关上,靠在了软枕上,面对着正在喝茶的墨辰。

墨辰一笑,将手中早已喝尽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漆盘上“区区二十年而已,这座城市,能有什么太大变化,你又想他有什么变化?”

“还是不变的好,本来就不怎么认路,变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到时候你们怎么找我还是个问题?”洛璃轻轻笑了笑,却又低咳了两声。

“天气酷寒,却偏要在这时候回京,还开窗,当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你若是不放在眼里,便早早拿把剑自刎算了,也省得我们日日操心,反正辅佐珏儿也没差。”墨辰听到咳嗽便没了好气,重重翻了个白眼,拿出了一个瓷瓶,倒了几粒丸药,塞进了洛璃嘴里。

洛璃将药咽下,只笑笑,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软在软枕上,弯着眼,注视着墨辰出神。墨辰轻轻叹了口气,却又给自己倒了口茶,慢慢品了起来。

马车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这在这两人身上倒是罕见。

“我到现在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回来,你知道,你自己受了箭伤,伤及肺脉,是受不了寒的,燕京虽好,到底不似辽东,其冬日之酷寒,哪是你能挺的过去的?你别和我说什么是为了家国大义,若你真把国事放在第一,那就不会继续让珏儿节制辽东十万大军了,你到底为什么?”

洛璃沉默了片刻,确是并未开口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事,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但是有些事,却是此生也无法对你开口,这不是你该涉足的,我不想你也卷进来。”

墨辰一愣,旋即好似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就不问了,只是五天后,我得去一趟药王谷,来回怕是有两个月,你要自己保重。”

洛璃点了点头,将一块玉佩交到了墨辰手上“带上他一起去,自己当心。”

“嗯”

“君侯,已到了。”

洛璃拍拍墨辰的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已到了宫门外,洛璃由侍卫扶着下了车,对他吩咐了几句,那侍卫便欠身退了下去。

“下官穆英,拜见君侯。”一位玄袍官员带着笑,等洛璃吩咐完,才迎上来对洛璃恭敬一礼。

“郎中令。”洛璃也还了一礼。

“太后陛下得知君侯回京,甚至喜悦,本欲出城相迎,但朝议未许,便令下官在此等候接迎,君侯,请。”

顺着那人的手看去,一驾马车静静等着,上面一面银底黑龙旗迎风招展。

“有劳了”。

洛璃由那位官员扶着上了车,静静坐在只有他自己的车里,那位官员则唱了声礼,跟在车旁,向未央宫走去。

马车驶在御道上,那官员却不敢触及御道半步,只远远跟着,沿路的宫娥,宦官,乃至一些内省官员,无不恭敬行礼,无论是谁,能在御道上行走,便有了帝王的荣耀与尊严,绝非他们可以窥测冒犯。

从宫门到未央宫,并不远,不过一刻功夫,马车便到了未央宫。

“君侯,未央宫到了,请下车。”那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车窗边,低声说道。

两位甲卫慢慢将车门打开,然后又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洛璃理了理自己的衣物,下了车,那官员笑着站在一边,却不挪动半步,洛璃心下明白,便自己一人沿着台阶走向未央宫。

“止戈侯到”那官员对着未央宫,大声唱了一礼,浑厚的嗓音在安静的宫中回荡。

“止戈侯到”每一级台阶上,都侍立着一位持戟武士,在洛璃经过的一刹,他便大声唱了一礼,随机单膝跪下,垂下了头颅。未央之阶,五层九十九级,九十九位甲士,九十九位大宋最精锐,最亲贵的甲士,此刻却在一位不到而立的青年面前跪倒唱礼,那位官员不由在心底轻轻感叹了一下,却依旧带着笑。

“止戈侯到。”顶层,一身墨衣的司礼监掌印苏祁大声唱了一礼,旋即推到一边,垂着头。

“嘎吱”厚重的宫门在两位绯袍官员的推动下打开,大宋的中枢,未央宫宣室殿对洛璃打开了他的大门。

洛璃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衣冠,走进了宣室殿。

“臣,止戈侯洛璃,拜见陛下,太后。”

“平身。”

“太后制曰:平身。”

“谢太后。”

洛璃起了身,才在一位內侍的引导下,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止戈侯镇守辽东,牧边一方,保我大宋疆土,居功至伟,且七年来,屡有军功,先帝亦尝恩诏大赏,此番入京,依例当出城相迎,奈何陛下偶感风寒,哀家一介女流,不敢代天子行事,万望止戈侯谅解。”

“君恩已是浩荡,臣已是不胜感激,安敢有半分怨言。”

李瑶浅浅一笑,又放缓了语调,使之更加温柔“止戈侯此番入京,奏表之上,并未说明缘由,依例,哀家当问问。”

“臣奉旨征讨高丽,不慎为流矢所伤,伤及肺脉,不堪辽东军务之重,故入京请辞,乞太后恩准,许臣数年残喘。”

李瑶脸色骤然一变,她明白洛璃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只要她一句话,辽东十万大军便不再呈半独立状态,或者只要她一句话,从此以后辽东便和她牢牢绑在一起,谁也难以撼动,这是何等的诱惑,十万大军,那可是精锐的十万边军啊,但是她却不能。

“哀家竟不知此事,这是天策府的失职,着司礼监秉笔张权,前去训斥。”李瑶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又将目光转向了洛璃“止戈侯执掌辽东若许年,论兵事了解,没人及得上你,但既然已伤的这般重,便也不可勉强,以免坏了国之柱石,但辽东还是要人来主持的,哀家记得,止戈侯之弟洛珏,如今是镶龙卫指挥使,也是大上造,军功赫赫,那便让他继任辽东总督。”

“珏儿尚幼,难堪大任,且臣与其为兄弟,臣恐议论难平。”

“内举尚不避亲,止戈侯过虑了。”李瑶松了口气,缓缓道“哀家乏了,请止戈侯先退下吧。”

“是。”

洛璃欠着身,恭恭敬敬一礼,才慢慢退出。出了宣室殿,郎中令还在等着,洛璃与他又见了一礼,便由他再次送出宫。

“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墨辰倚在软枕上,看着洛璃紧蹙的双眉,不由问了一句。

“情况并不好,一场风暴在所难免。”洛璃打开了车窗,外面一片雪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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