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供应商》——要是你困音信

第一章 黑色头绳

一声龙吟响彻九龙城上空。

一个身穿木甲的十丈巨人出现在城门前。

声音从这座高达百丈栩栩如生的骨龙石像发出。

巨人望着巨龙，神色木然。

听到龙吟，城内百姓纷纷从睡梦中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

李沐站在小巷石墩上，仰头听着经久不息的龙吟。

今天的龙吟不仅高亢，而且持久。

以前叫早只有城门处的骨龙发出声音，这次则是九龙一起嘶吼，吵得人心神不宁。

李沐只好回到小店里，趴在柜台上发呆。

店里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自从冬晚巷被开发成商业街，雨后春笋冒出十几家服装店，有好几家甚至是布庄的直营店，实力雄厚、品类繁多，还奉行薄利多销，他一个卖粗布衣服的小店实在没有核心竞争力，只能这么干耗着。

“春来春去催人老啊。”

对门服装店的掌柜钱澄之捧着茶壶走来，笑道：“考虑的怎么样？”

李沐就不待见他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没好气道：“不考虑，我的店永远不卖。”

钱澄之笑道：“瞧瞧你这里，啥玩意没有，一堆破烂，还能撑几天。”

自从钱澄之来到冬晚巷，李沐以前的老客户都被他抢走了，他们是布庄直营店，同样也卖粗布衣服，比市面上便宜两成，几乎是他的成本价，根本无力竞争。

“想清楚，等你来求我的时候就不是这个价了。”

钱澄之撇撇嘴摇着头走了。

李沐一生气肚子就饿，楼上没什么现成食物，只好吃了根红萝卜，喝了一瓢凉水。

拿了根黄瓜准备好好筹划一个奋斗计划，争取让生意红火起来，刚咬了一口，身后嗡的一声，锅碗瓢盆纷纷抖动起来，吓得他赶紧下楼。

走到大厅，哐当一下店门无风自闭，连侧面两扇窗都收了起来。

屋里一下黑暗了许多，李沐惊得呆若木鸡。

“好险，差点被守城卫士发现，我以为那十丈的傻大个是个摆设呢。你别紧张，我关门窗只是把气息暂时封存起来，不会伤害你。”

有人说话，洋洋盈耳，近在眼前。

李沐瞅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心都快蹦出来了，做为土生土长的九龙城人士，他很清楚城门口的巨人卫士由天地正气所化，克制一切鬼魅邪祟，而人是不会害怕守城卫士的。

他战战兢兢的道：“你是哪个坟头冒出来的？是不是走错门了？拜托你赶紧走吧，缺什么回头我烧给你。”

“我好不容易才进城来的，那九条龙从早上就开始戒备，生怕我搞破坏一样，但是它们迟早会发现我的，所以我要尽快与你融为一体。”

李沐想起早上九龙一起鸣叫的场景，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女鬼？

“什么叫融为一体？”

“我叫小衣，从很遥远的星河赶来，我们已经进化到三等文明，你们这里还是一等，不过你们这也不算太差，一路走来我发现很多强大的能量体，而且每座城都有个长得一模一样实力强悍的守城卫士，但是九龙城又和别处不同，居然有九条真龙，果然是个不凡之地。”

李沐半信半疑：“你说那九根龙柱是真龙？”

“什么龙柱，那是封印真龙的石椁，这种东西在我们那里也是高阶法术。什么都不要问了，接下来屏息静气，我要在你体内开辟一座气府，不要有任何抵抗。”

李沐还没来得及说话，稀里糊涂就感觉体内一阵心颤，恍恍惚惚好像心房旁边多了一座气府。

再听她说话，耳边已经没有了声音，直接由心而发：“好了，这下我真的安全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这里有十根头绳，每根十两银子，每人限购一根。”

“十两一根？还限购？你小时候是不是火龙果吃多了？”

“我先睡一觉，卖完了再来叫我。好好卖，我们能不能发财就靠你了。”

听她说话的时候，李沐眼前出现了一扇橱窗，橱窗后面则是漆黑一片，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橱窗两侧有更多的窗口，只是都比较昏暗，只有面前这一扇是亮的。

话音刚落，他手中多了一个黑色袋子，里面放着十根黑色头绳。

他摸了又摸，说不上来什么材质，拿在手里很舒服，但就算再好的布料也就那回事，又不是法宝，顶了天十根卖一两，一根十两简直是与民为敌。

“你睡啦？”

他有很多疑问，可她竟然说睡就睡，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能感觉到心脏的旁边多了一座气府，连呼吸都舒畅了很多，而她就在里面。

虽然人没了，但那扇窗还在，出现了一两段话：

“头绳的内筋是我们星球专门培育的金椰树制成，土壤采用最先进的合成技术，用六十种矿物质水浇灌长大，每日晒几个时辰阳光，每月吹几天海风都是限时定量，确保它有最充足的养分，做出来的皮筋弹性超强，可以承受六千公斤下坠力，这个数字代表什么你可能不懂，如果让内行人知道，这种皮筋如果推广开来，会改革很多行业，当然，我们是不会推广开的，只在鲤鱼服装店出售。

“而以上都不算什么，它最大的优点是，醒脑宁神，调节内分泌，促进活性因子生长，迅速使头发乌黑柔顺，飘逸如风。隐藏属性：迎风飞舞。”

李沐面无表情的看完，若有所思看着手里的头绳，“这么多优点，可是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头绳？”

他刚把十条头绳放在展示架上，一个托着木屐的小姑娘披头散发跳进来，叫道:“李沐，给我扎一下头发。”

李沐接过她手里的头绳，揪住她干枯杂乱的头发，手指轻轻插进去，缕都缕不顺，“你好歹梳一下，跟一堆杂草似的。”

名叫夜樱的小姑娘说道:“来不及了，给我扎起来就行，我还要赶着去比武呢。”

李沐一脸惆怅:“又跟人比武？打一次输一次，就不能修炼好了再出去打？”

他手上力道大了点，夜樱咧了下嘴，埋怨的瞪他一眼，而后斗志昂扬的道：“我要在实战中成长，没有一个好师父，在家修炼进步太慢。”

“只是有一件事很可惜。”她忽然叹了口气，“我有预感很快我就能崭露头角，成为九龙城名副其实的女侠，到时候一切都好说，唯独我这一头干枯毛糙的头发，有损我的侠女气质。你想啊，当我赢了对手走下台那一刻，万众瞩目，夕阳下长发飘飘，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惜我的头发飘不起来。”

李沐嘿嘿一笑，还没撒饵就主动上钩，这种好事也是不多见，道:“我有办法，只要一根头绳就能解决。”

他从挂钩上拿下一个，二话不说为她戴上。

夜樱照照镜子，效果还不错，站起来要走:“多少钱？”

李沐一副忐忑模样，“十两。”

夜樱炸了毛的猫一样:“十两？我爹一个月都赚不了十两！你这是金头绳啊？”

这么尴尬的场面李沐是想象得到的，安抚道:“这样吧，你先戴两天，觉得好了就买，不好再给我退回来。”

夜樱毫不犹豫:“不用戴，我不要。”

李沐道:“那就免费让你戴两天，试试效果。”

夜樱给他个白眼:“没时间跟你啰嗦，我去比武了。”

她风风火火的走了，扎起来的头发犹如一堆杂草张牙舞爪。

李沐本打算去看看那九根龙柱，从小到大都没人说过它们是真龙，也不知道小衣是不是骗人的。

刚要锁门，一位高大少年走入店内，嗓门高亢的道:“就这里吧，所有衣服、头巾、头绳、腰带我全包了。”

李沐一看是隔壁老槐街的余雷，都说余家最近生意兴隆，新收了不少杂役小厮，经常出来大肆采购吃穿用品。

大买主上门，李沐丝毫没有谄媚之心，夜樱就经常说他不会做生意，大买主在他这里感受不到差别待遇，而别家店里遇见大主顾都是当亲爹供起来，一经对比，自然就不来了。

李沐却坚持自己的经商理念，就是不让人感觉差别待遇。

他先把头绳收进口袋，这个动作被余雷看到，喝道：“拿出来，家里还真差几个头绳。”

李沐道：“余少爷，这些头绳不一样，不仅贵而且一人只能买一根。”

余雷不屑的道：“我就不信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它有多贵，我全买了。”

“一根十两银子，你要买只能卖你一个。”

余雷凶巴巴的道：“十两银子？你当老子是棒槌？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宰客宰到我头上了，一件也不留，全都给我剪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的侍从将店里所有衣服剪烂，李沐安安静静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而那九根头绳不管是剪刀还是利剑，怎么也弄不断，都被丢在了地上。

“给你长个记性，下次再敢宰客老子砸了你的店。”

余雷大手一挥就要走。

“站住。”李沐拿起地上的剪刀，目光也有几分凶狠：“头绳卖的贵是因为它有这个价值，你什么都不了解就说我宰客，那我说你地痞恶霸是不是也能一刀把你剪了？”

余雷冷笑道：“想跟我打架？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他们吆五喝六的走了，李沐把所有烂衣服收拾好，只把头绳摆在了货架上，烦闷的叹了口气。

夜樱走出鲤鱼服装店，冬晚巷走了过半，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长发飘飘，耳畔甚至有珍珠落玉盘的阵阵清脆，虽然细微，但还是隐约可以听到，她把头发拨到身前，无比惊讶的发现原来干枯蓬乱的杂草竟然变得黑玉般柔滑明亮，随便在手上一揉搓，就能感觉到每一根头发都在回应。

她顿时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自信，这就是她想变成的样子，拥有一头符合侠女气质的秀发，现在已经实现了，而且比她见过的所有人，甚至想象中的还要好，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黄昏压树梢的时候，她全身散发着兴奋气息跑到李沐的面前，蹦蹦跳跳的叫道：“你的头绳，它让我打败了一个不可能打败的人！我赢了！”

第二章 白衣女子

李沐不太懂她的世界，明明连鸡都不敢杀，成天想着和人比武斗狠，每次都青一块紫一块哭着回来，难得赢了一次，也替她高兴，笑道:“喜欢就借你多戴几天。”

夜樱嘴一撅:“小气鬼，我买了。”

她拿出了十两碎银子。

李沐难以置信:“你偷家里钱啦？”

她佯装打他，气道:“这是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私房钱。”

李沐拿着银子有些烫手，以他们关系本想不该这么生分，但是余雷那个恶霸把他所有衣服给毁了，这十两银子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也就不客气了。

夜樱道:“这么好的东西我当然要买，你知道吗，在最关键的时候，它带着我飞了起来，足足有三丈高，躲过了那家伙的铁锤，你到底从哪弄来这么神奇的东西？我太喜欢它了！你看我，你看着我，有什么变化？”

李沐仔细瞧了一眼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因为兴奋脸蛋红彤彤的，头发上还冒着热气。

他忽然一怔，指着她的头发。

夜樱抓着他的手，又激动又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女侠？”

李沐点点头，拿着一根发带发呆，所以隐藏属性迎风飞舞就是带人躲避危险？十两银子真是太便宜了。

夜樱忽然问道:“店里衣服呢？”

李沐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夜樱这脾气没事还要找人打架，一听这个哪里受得了，提着梅花宝剑就要找余雷比武。

李沐生拉硬拽总算把她按住，气喘吁吁的道:“你不一定打得过，余家是出了名的地头蛇，别为这点小事连累你。”

夜樱脸不红心不跳，嫌弃的道:“你瞧你这点力气，怪不得别人欺负你。”

李沐道:“你以为我不想修炼，这不是没钱吗，你爹当年不也花了几百两银子才给你打下一个好底子。”

夜樱心虚的咕哝了一声:“我靠的是天赋。”

李沐拿出账本，打算明天去几个老客户家里要要账，再进点货，头绳虽然奇妙，但是需要的人并不多，毕竟没几个人像夜樱这么执着不惜拿出所有积蓄当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侠，还是得靠粗布衣服维持生计。

夜樱也不走，在屋里一会儿也不闲着，不是练剑就是对镜梳妆，摸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笑个不停。

“天黑了，该吃饭了。”

夜樱拍拍手，带着李沐去了她家。

李沐父母去世之后，他平时十顿饭八顿都是在夜樱家吃的，两家就隔一堵墙，从小就不拘束，这几年一个锅里吃饭，早就如同一家人了。

夜樱父母刚把饭做好，招呼他们坐下来吃，动筷子之前，李沐把十两银子交给夜樱父亲，道：“李叔，向来也没孝敬您和婶婶，这些是我辛苦攒下的，您先收下，以后我赚钱了，一定给您和婶婶买一套四进四出前后带花园的大宅子。”

李洞之郑重的把银子接过来，又交到他手里，道：“你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有件事也该告诉你们了。”

夜樱一直在斜眼瞪着李沐，这个家伙拿着她的积蓄厚颜无耻说自己辛苦攒下的，还当着她的面孝敬出来，简直是坏蛋加不要脸。

正准备在桌面下踩他一脚，听到爹爹如此说，随即眨巴一下大眼睛，好奇想要听一听。

李洞之笑道：“你和夜樱是有娃娃亲的，本来打算十四岁告诉你，现在你都十六岁了，之所以没提起过，是因为这几年你在家里吃饭，眼看着你和夜樱亲密无间，越来越像兄妹，我和你婶婶就打消了以前的念头，索性让你们做兄妹好了。”

“娃娃亲？”李沐不可思议的看着夜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夜樱没有笑，一手悄悄伸过去，狠狠在他腰上掐住一块肉，使劲拧着，根本不松手。

李沐也能忍，面不改色。

“我才不和你娃娃亲呢，也不要做兄妹，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当我哥哥？”夜樱娇哼一声，一眼都不再看他。

好好的一顿饭，因为提起一桩陈年往事，气氛显得有些古怪，平时李沐和夜樱坐在一起吃饭，嘻嘻哈哈说个没完，今天两人一句话也不说，李沐和李婶聊家常，和李洞之聊生意，夜樱始终沉默不语，也没吃多少，拍拍屁股回房间了。

饭后李沐执意将银子放下，回家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李沐刚打开店门夜樱就进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打算去井栏街进货，你帮我挑些时新的衣服。”

夜樱半睁着眼，无精打采的道：“我还没洗脸呢。哇，你看你看，过去几个漂亮小姐姐。”

李沐翻着账本，头都没抬。

几个小姐姐竟然去而复返，走进了鲤鱼服装店，旁若无人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都落在几根头绳上。

“师姐，刚刚一片氤氲灵气应该就是它发出的。”

为首的白衣女子微微凝眉：“明明只有一丝灵气，为何却如此凝实？说它是法器，这点灵性显然不够，说它不是，偏又这般古怪。”

“能让师姐觉得古怪，一定不是俗物。”

白衣女子转而面对李沐，缓缓笑道：“这些头绳如何作价？”

李沐道：“一根十两。”

白衣女子道：“十两灵石？贵倒是不贵，即有灵气，只是不知它们有何妙用？”

李沐和夜樱对视一眼，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女子一开口就是十两灵石，难不成是山上仙门下来的？买卖场上这个价值换算的很清楚，十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十两金子等于一两灵石，按她的口气，竟是丝毫不介意花一千两银子买一根头绳。

李沐忙道：“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是十两银子，有没有灵气我不知道，但它的确有些妙用，姑娘戴上就知道了。”

这回换白衣女子惊讶了，“一件灵物只卖十两银子？”

李沐本分的道：“是的，只卖十两银子，而且一人只能买一根。”

她拿出一颗十两的金锭，“还有吗？”

李沐摇摇头。

“我们刚好九个人，这些我全要了。”她将金锭放在柜台上。

李沐不好意思的道：“我找不开啊。”

白衣女子道：“不用找了，说不定下次我还会来。”

李沐拿出账本：“那我先给你记在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