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水塘》：古老的村子一

第一章古老的村子一

一九三五年，广东佛山与高要交界处。

从大道往西转，沿着一条可行汽车的小路往前，遶过座大山再前行两公里，终于见到一条靠山而建的村子。

说是靠山只不过整条村子处于山脚下。

从进村方向左边是一片位于山脚下一片平地的果林，由于盛夏，树上挂满了已成熟的果实。

村尾也是一座大山，只是这座大山之后居然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林，也因为这大山的阻挡，使村尾后方无路可行！

果林右边便是一片看似杂乱却又有序的建筑物。

建筑物的右边是一片空地，空地上种有果树，生有杂树青草，再往右便是一条可直通村尾的大道，大道另一边是一口长形，从村头直到村尾的水塘。

水塘四边塘基内则是以大石砌成，宽尺许的石基。四条石基笔直，而两条长石基略向外延伸，使整个水塘呈喇叭形，尾部便是喇叭底。

在水塘的四个角位生有四棵巨大的榕树。而靠近村口方向石基边又有三棵差不多同样大小的榕树沿石基方向呈一字排列。

水塘前边也是一片的长形老树林。老树林两边略宽于水塘，由进村路口开始直到达水塘前。而进村大道遶过树林左侧。

由于林子里也是古树参天，因而使得地面杂树青草难长。

清凉的风送进林中，使林子成了村民闲时无事娱乐之处。

水塘另一边是被一条溪水隔开的一片望之不尽的田地。溪水从深山不知何处的涌泉涌出，然后经长流形成山溪，延绵不绝的流入村民用以灌溉农田及作水塘水源的小溪之中。

新播上的秧苗在焗闷的微风中摇摆，似乎很易被卷起。

清澈而深不过大腿的溪水凉意阵阵，不时有鱼儿浮现。

村叫渡边村。

村中除嫁入之人外，仅有两姓氏，姓阴与姓桂。

照理，此村在风水上犯了后无去路的大忌，难有后继。

但偏偏这条村人数竟多达二千，可谓人丁兴旺。如此规模，亦甚是罕见！至于四周空地，则可容纳一支四五千人的军队！

农曆七月十四，广东俗称鬼节。

这一天天气变得异常焗闷，云层遮日，但反更让人难受。

傍晚时分，村中家家户户均已人齐，并开始燃烧香烛纸钱之类，又在门前摆上驱邪之物，如柳枝等。

随着夜幕降临，空中也开始积聚乌云。

黑压压的一层层，集中在村子上空，看来很快便有一场狂风暴雨。

云层越压越低，空气更浑浊，呼啸而过的山风也在添乱，将尘土与枯枝败叶卷往空中，使村民更觉呼吸不顺。

忽然间，黑暗天边划过一道银芒，从云层中直劈而下。

黑暗瞬间被撕裂，村子亮如白昼。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雷电之威让人心惊肉跳，雷声未落，四周又回复黑暗，而小孩更已传出哭声。

而雷声刚过，又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直接劈到果林之中。伴随着雷声的响起，一棵果树被拦腰劈断。

接二连三的雷声此起彼落。

村民虽锁好了门，但仍觉雷电就噼在自己身边，于是无一敢上床安睡。

小孩的哭声不时传出。

就在这雷电施威之时，水塘却出现了足以让人恐惧的一幕，也是从未有过的一幕。

两道淡淡的人影直躺着出现在水塘中央处，慢慢升向水面。

雷电忽然变得密集了，数道闪电同时劈入水中。

然而经过雷电的一轮轰炸，两道人影却更变清晰，且几乎浮现于水面。

乃一男一女。

藉着闪电之光，可清楚看到水中两人的衣着与面容。

男的三四十之间，略带书生气的俊脸孔却又显露出沧桑，而其身上所穿却竟是明朝皇帝所穿的龙袍。

女的一脸秀气却皇后打扮，端庄美丽。

二者熟睡了一般，连眼都没睁开少许。

雷电似乎越发疯逛，密集且不间断地击在两道影子身上。

水面在雷电狂轰下生出一层淡淡的黑气。

缭绕的黑气似被吸到水塘中央，围遶着人影回旋。

强大的闪电居然也难以将其击散。

再看两道人影，在黑气缠绕下，变得诡异无比。

黑气越来越厚，转眼已将人影包围。

倒水般的雨点毫不留情的倾泻向大地。

转眼之间，地面已滙集了十数小流，往低洼处冲击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雷电总算减弱了，雨势也在渐减。

水塘上的黑气也变得稀薄了。

两道人影再次清晰地悬浮于水面处。

待天空乌云褪尽，两道人影倏然睁开眼，脸上出现森然的笑。

黎明将至，两道人影开始向下沉，慢慢变淡。

当第一道晨光射过云层时，水塘已恢复如常。

暴雨一洗焗闷如炉的天气，使清晨的空显得特别清新凉爽。

丛林鸟叫，蝉声阵阵，不少村民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村口出现了四女三男，七人全是二十上下的青年。

七人所穿的均为岭南大学的校服，整齐整洁。

当中最显眼的是两个洋人，一男一女，男的金毛，女的红色卷髮。

二人身高超米八，在这班女身高不超米七，男身高也不过米八的年轻人中可谓相当突出。

男的叫爱德华，女的叫艾玛诗。

两人并肩而行，态度亲密，不难看出是恋人。

二人前边是三个女生，三人头发刚过肩，秀丽的面孔配合娇小的身形，在白色校裙的衬托下，活泼充满朝气。

中间的女生是村里人，叫桂美纶。因在宿舍与身边三位美人儿说过村中情况，于是三人决定在放假期间果实成熟之时跟随桂美纶回村。

所以左边的陈雨晴与右边的陆琪雅也来了。

回村时桂美纶顺道把哥哥桂伟阳也扯上了，毕竟，哥哥力气大，居然一手一个大行李箱。

桂伟阳跟在两个美国人身后靠水塘一边。

兄妹二人是村中唯一的大学生。

桂伟阳不想自己一个人做苦力，所以硬是拉上兄弟般的死党郑都。

所以郑都也一脸苦相的扛上了两个行李箱。

他忽然觉得这兄弟果然够兄弟，有“难”也要拉上自己一份，因此只能苦笑着跟过来。

郑都的祖辈都是精通玄学术数之人，而到了郑都父亲这一代，因相人之术而洩露天机甚多，其父为免祸及后代子孙，将与相人之术相関的记载均烧掉。

因为到了郑都这一代竟然成了单传独子！但他的玄学知识却远依然超了前几代人，且其最厉害之处便是触觉与感官比常人敏锐一倍不止！这是与生俱来的。

终于到了林子尽头水塘之前。

阳光的照射使水中微波泛光。

郑都忽觉水塘有异，于是扫了一眼。

第二章古老的村子二

微风吹拂，日光直射水塘，波浪泛起耀目的银光，令看向水面的人几乎睁不开双目。

几个少女如小鸟般叽叽喳喳，堆满笑意的脸上是不含一丝杂质的纯洁。

强光之下，郑都也不知是波光反射还是什么，只觉一阵玄晕，脸色也开始变很难看。

急忙摇两下头，欲使头脑清醒些，然而一摇之下更觉天旋地转，几乎立足不稳。

情急下，以手中两个行李箱支撑。

桂伟阳吃了一惊，急放下行李，扶着郑都：“怎麽了？”

郑都出了身冷汗，浑身湿透。人总算清醒了少许，但已是浑身乏力。

他又扫了一眼泛起银芒水塘，如有数之不清的利器从水中射了出來一样，心中竟生出恐惧。

转脸看着桂伟阳：“兄弟，进村才说。”

到了桂伟阳家中，郑都竟然烧了起来，连睁眼也有点勉强，于是被扶进一个房中休息。

桂伟阳又请了村中的老医生为其把脉开葯。

折腾到郑都服完葯安睡，已是午饭时间。

桂伟阳的家不算太大，但也不会小。

庭院的布局也算简单，前院栽满花草树木，两层青砖红墙的大屋佔领了整个后院。

如此院落，在村中竟算过得去！

因为这条村子竟全是青砖大屋，大多两层且有阳台。

于是村子又被附近村民称爲富贵村。

虽説乡村，但吃的东西却比他们在校内的更好。

他们居然将青青绿绿的疏菜一扫而光。

郑都昏昏沉沉的睡了半天，黄昏时分总算有了精神。

于是下了床走出房，厅中空无一人。

他四週转了一圏，仍看不到半个人影。无聊之下，往院外走去。

出了大门，左转往村口，右转往村尾。

村尾的大山脚下是一片菜地，菜地连接果林与水塘尾的一大片空地。

郑都来到塘尾。

两角边的巨大榕树过半倒影在水中，习习的山风把树上枝叶打得潺潺作响，摇摆不定。

水塘升起阵阵凉气，居然让郑都在这炎热的黄昏感觉到有点寒。

活了的树影更给他阴森的感觉。

看着泛起金光的水面，倒影在水中的红霞，郑都忽然心中发毛。

他很想抽步离开，但却慢慢地向靠近路边的榕树头移了过去。

水波拍岸，微风吹佛，他又似看呆了。

夜悄然来临。

郑都忽然浑身一震，从心而生的寒意瞬间佔领身上每一下肌肤，瞳孔在收缩，双腿开始抖颤。

水中多了一个人的倒影：满头的短银发，苍老的面容，一身麻衣，吊死在树上。

郑都因颈部的痉挛而艰难抬头，又极力想压制自己的恐惧而往上看。

前上方距离水面丈许外，果然看到了吊在树上的老头。

随风摇摆的身体带动着粗麻绳摩擦着树枝而发出作作索索之声。

下一刻，郑都几乎连胆也破掉，心也几乎跳了出来，呼吸更是变得沉重，人则已往后蹲跌在地。

只见老头忽然抬起头，青青的脸对他咧着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齿，舌头也开始往外伸，越来越长。

郑都还未惊完，又聼到“咔嚓”一声。然后，他的双眼几乎要凸了出来。

老头的身体与头部分开了！

身体直綫往水塘中掉去。但怪的是身体落水后居然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却击起了一片水幕。

水幕居然往郑都盖过去。

郑都身体后倾，双掌撑地，两只脚则狂蹬地面，快速后退。

“潺”地，他已变成落汤鸡！

而下一秒，他发出了一声无力而痛苦且惊惧的沉重呻吟。

老头的头已到了他怀中，青青的脸，死白的双眼，阴森的笑意！

郑都一把抓起老头的头往水塘掷出去。然后勐地弹起。

满天的繁星在闪烁，蓝蓝的夜色罩在水塘之上，水面去泛起黄芒；薄薄的雾气在水面上缭绕，倒影着魔爪般摆动的树枝。

郑都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榕树底下睡着了。

山风掠身而过，他又觉得有点冷，四周寂静不见人影，又使他觉得心慌。

于是转身离开。

走了不过十步，他又聼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寒意侵入到每一下神经之中，因为他知道绝不会有人跟在身后！

夜色深深，他更晓得如此环境下绝不能回头。

然而其双脚却如石化了一般，不管如何努力也难以迈出半寸；可是他的头则不管如何控制，仍要用尽力气般往身后转去。

青青的脸，发白已凸出的双眼球，长已及腹的舌头，站在他身后两米处，正是梦中见到的老头。

老头的头在身上旋转了一圈，然后离开身体徐徐升空。

没了头的身体居然在向郑都招手，并续步走近。

郑都惨叫一声，身上力气似忽然回来了一般，往村内建筑物飞奔掠去。

眼见便要回到庭院，前边却忽然出现地陷，郑都收势不住，飞身扑进了下陷黑洞的虚空之中。

无处着力的感觉让他手舞足蹈。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黄昏来临前的尘土冲涮乾淨。

见郑都仍在昏睡之中，另六人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决定到水塘前的树林游玩一番。

天边晚霞镶嵌云层之中，直让人心醉。

六人并排座在林边，双脚泡在清凉泛黄的稻田溪水中，是一阵说不出来的舒服！而在六人身侧的超大榕树乃七棵榕树之一。

鸟儿仍在田间捕食，水中与陆上生物争相叫鸣，六双眼则均在看着天际交替之变化。

“哥，你哪死党兄弟不是説身强体壮吗，还是个练家子，怎忽然就病了，还病得不轻！”

“谁规定身强体壮的人就不能病！不过他这病倒是来得快又来得怪。”

“确实，像他这样每天健身的人，怎会毫无预兆地病了！”爱德华也插口。

溪水不太深，仅可浸过成人的大腿，而最宽处则有近丈，最窄处不过一米。

忽然间，一条大鱼从水中弹起，然后居然弹入了秧苗绿绿的田里。

而稻田里的水很浅，刚过脚面而矣。

“今晚加菜。”桂伟阳说着一下跳起扑过仅宽米余的溪流。

大鱼仍在挣紥，水刚过鱼背。

聼到响声，大鱼受到了惊吓，以极快的速度往田中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