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过长生》： 秦岭

第一章 秦岭

你要问秦岭他的名字如何来的。

他一定会回答：“很好听对嘛？”

——

小暑

“这种鬼天气，就应该下一场雨给外面的行人来个痛快。”眼前长着一张大众脸的男生不耐烦地按了几下笔。在无辜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秦岭是s市一中的学生。

由于性格孤僻的原因，秦岭朋友不算很多，有那么一两个知心的也在中考后各奔东西了。——

秦岭来到s市郊一座生态园内，将手中黑色塑料袋的结子解开。

隔着五六十公分的距离，秦岭就能够感受到几条鲜活的生命跳动挣扎的声音。

惊魂未定的恐惧。

这些小家伙想必已经烙下心理阴影了。

想到这儿，秦岭不由得升起一阵慈悲心。

他慌乱地尽可能的弯下了身躯，将鱼儿从塑料袋里倾倒出。

但见几阵水落石出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秦岭透过清澈的水面望见那几条鱼儿正在水中原地打着圈儿。

鱼儿：恩人感谢你救我一命

秦岭觉得不可思议，便将脸凑近水面，对着水中喊道：“鱼儿也感谢你救我一命。”

鱼儿：???

秦岭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重温着经典——

道德经67章：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眼见着鱼儿们循着水波向远处摆动游去，秦岭心中暗道：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但愿我们来年再见。

秦岭感受到嗓子眼里传来的酸涩，他望着鱼儿们的尾鳍化为一个个黑点，鱼儿的记忆化为泡影。

就像送别故人一样。

也许这里面就有自己上个轮回的故人，乃至于父母老师。

不重要了。

秦岭深吸一口微甜的空气，一时之间还存有些不适应。

这里没有新鲜的雾霾，当然会不适应啊。

秦岭从小就有放生的习惯，每次路过菜市场，看到砧板上跳动的鱼儿，都会觉得异常恐惧。

而秦岭每次都会对娘说用买玩具的钱来换一条鱼。

母亲先是诧异，后来也习惯了小孩子这么做。

也就是因为这个，很多买鱼的就认识了这个小孩子。

知道他要放生，鱼商便推荐几个不会有人立刻捕捉的放生地点给秦岭。

虽说离家有些远，但是母亲还是答应秦岭陪他一起去。

等到秦岭长大了些，便学会自己一个人乘车去放生。

秦岭从小没有像别人家的孩子培养什么爱好，除了放生就是读书，读各种各样的书。

到了读书的年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成绩一直很好。

家里原来不景气的经济开销比以前大了。父母收入明显比以前好多了。但他们已然秉承着诚朴之风。

唯一令秦岭感到欣悦的是，家里财运兴旺意味着自己能够放更多的生……

总之，秦岭觉得网上说的放生的益处没有一点不在自己身上实现的。

秦岭放鱼放虾，放甲鱼放黄鳝……

下雨天走过学校里湿漉漉的鹅卵石道时，秦岭经常把目光放在脚下，以寻找搁浅的泥鳅。

发现了，就将他们轻轻拎起……放入路边草丛的湿泥里。以免行人踩踏。

就因为这个，他在学校里总被同学认为是怪人。

秦岭一开始想辩驳，但发现根本没人理他，便自我放平心态。继续着他的放生之路。

他放生不是为了自己得到益处，而是他与生俱来地对这种行为赞叹。

由于秦岭的父母是素食主义者，秦岭自然也是。

他在学校点餐几乎都是全素，即便是有肉也会用筷子挑拣掉不吃。

他很清瘦，后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不过虽然清瘦，但人很精神，双眸给人一种迸发流光的感觉。

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很多素食主义者都很长寿。

秦岭曾在翻看语文书时，发现陆游活了八十几岁。不觉诧异。

后来才知道，陆游到了晚年一直是素食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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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风，秦岭将手中的黑色塑料袋叠起来，正欲离开流淌着的河流。

眼球余光瞟到了两个男人正拿着网兜在下游捞鱼呢。

秦岭愣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等着我放鱼是嘛？

想都没想，秦岭便想那两个人所在方位冲了过去。

“两位先生您好，我是s市一中的学生，我是来这里放生的。这两条鱼就是我刚刚放的。请您二位别捞了行嘛？很抱歉。请体谅一下我的心情。”秦岭边喘气边道。

“喂，小朋友。你不要的鱼不能送给我们吗？放走岂不是可惜了？”其中较年轻的一名男子有些不悦。

“不可惜，放走它会很感激你。”秦岭严肃道。

“哟，它感激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不会信那些鬼神之说吧?”年长的男子挑了挑眉。

“没有，我就是觉得看见它们刀口脱生很喜悦。”

“你难道不想一想，你放了它们，它们最终还是会被捕到的嘛？”年轻男子有些不屑。

“我知道，但是我至少可以给它们一个机会回归自然。”秦岭深吸一口气坚定道。

“好吧，那么这几条鱼我可以给你放了。可是这鱼毕竟已经是我们的了，这买鱼钱你得付。”年轻的男子思索片刻，笑道。

“好，不过我现在身上也没带几个钱，我还要赶回我家。要不……”

“二十条鱼，算你四百怎么样?”年长男子望着桶里蹦哒的鱼，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好，等我拿个东西。”秦岭也是有些着急，算上车费，他的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了。

不过幸好有个物品可以抵押出去。

这是一个精巧的铃铛。

第二章 铃铛

“这个可以吗？”秦岭拿出来了一个古朴的金色铃铛，掂量起来挺重。

“就这破玩意儿抵我们四百块?把你手机给我还差不多。”年轻男子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唉小于啊别计较了，毕竟鱼是人家的，咱们理屈。再说这铃铛垫着挺沉的，上面的雕工也是很精巧的。”年长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岭抵过来的金色铃铛，对着身旁的年轻男子道。

“哦。”年轻男子撇了撇嘴，他将手向衣服两边口袋里一插，没再说什么。

秦岭望着两个人走远了，深吸一口气，真替那些小家伙伤脑筋啊。

可惜了那铃铛……

秦岭摇了摇头，那铃铛是他从河边捡的，本来就不属于他。

母亲说过，路边的东西不要乱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别人丢失的也不能乱拿。

道理他都懂，可是当时奈何那铃铛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但是再怎么样，还是鱼儿们的生命最重要啊！

秦岭用河水洗了一把脸，冰冷清冽的感觉从脸部放射到全身。

正欲转身离去时……

“小友，老夫观你福缘深厚，前途无量。但处世尚缺圆滑，性情略少锋芒。便打算遣一门下弟子与你共修，小友可否答应。”秦岭忽觉身边情景一阵变换，流光溢彩。

“pardon?”秦岭语文并不怎么样，听力也不算好。

“嗯…”这次那个声音没再响起。

“幻觉吧？”秦岭发觉周围的景象依旧是流水，并无什么变化。

忽然一段话出现在秦岭脑海里。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yes or no”

“no。”秦岭想都没想，自己只求平平安安，能看遍世间的百态后安享晚年。

“叮！功过格系统已开启，请宿主确认绑定。 yes or no?”秦岭脑海中又跳出一段文字，令他又顿在了原地。

“no。”秦岭拒绝了。

毕竟在网络小说中，系统的出现总是会让世界陷入一片混乱与纷争。

要么就是主人公踩在别人的尸体上登天，秦岭不喜欢这种操作。

“哈哈，真是佩服小友的品格，老夫听闻世间有一个斧头落入河中的故事，看来那所谓的金斧头银斧头你都不要啊。”脑子声音又响起来。

“怕你认为我不给你面子，又顾忌自身的德行。真是两难啊”秦岭感慨道。

“嗯……”

————

秦岭感觉自己后背被敲了一下。

抬头一看，自己正在教室里自习呢，刚才的一幕幕情景如梦似幻。

由于秦岭他们学校是跑班制，他的座位旁总是坐着陌生的面孔。

此时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眉目有神的女孩。

不知为什么，秦岭总是觉得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自己看着的亲人的背影一样。

“怎么了？同学。”女孩放下手中沙沙滑动的笔，似笑非笑转过身来望着秦岭。

“哦，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有些面生罢了。”秦岭抛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嗯…这个你拿着。下次不要弄丢了，我听一位前辈说，有伤脑筋的事儿，你就摇一摇它，烦恼就会化作云烟的。”女孩表情严肃道。

“好的，谢谢你啊。”秦岭才发现女孩手中的金色铃铛，正是自己捡到的那个嘛。

“举手之劳而已，面生的话下次就不存在了。方舟，你呢？”

“秦岭。”

“好名字。”方舟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右手已经攥住笔在草稿纸上乱划了。

正值春末夏初，晚自习时窗外总是飞过阵阵未名鸟语。

偌大的校园里，虫鸣还未遍及。就有生物按捺不住活动了。

说起来s市一中荟萃了不少的人才，也有不少官宦子弟进入。

虽然最近几年规章制度比较严了，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家长们为了让孩子们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费劲了苦心。

孩子呢，也很配合家长。

这是真话，因为考进好的学校给父母，给自己涨面子嘛。

难得同学聚会时，也有面子受邀啊。

思绪不知不觉又漂泊游离在尘封的往事中。

初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已经渐渐模糊。只有当秦岭从抽屉里翻出中考照片的时候，才会愣一愣神，哦，这个人是……

初中三年秦岭到了最后才意识到要拼搏。

高中三年也是如此。

人就是如此卑微啊。不敢正视命运的眼睛。

“叮当。”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秦岭背上小包，随着队伍穿过寂静的走廊。

“喂，你晓得吗？二班的刘稚，脖子被人用美工刀划了，现在正在医院观察呢。”秦岭的初中老友纪嵘压低声音道。

“嗯，不知道。”秦岭不关心学校这些社会人的事情。他不是那个圈子的人。

“听说，刘稚和陈航的小女友好上了。”纪嵘也早知道秦岭会做出这种反应。

“怎么好上了？”秦岭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送上门的八卦信息他还是很愿意接受的。

毕竟平时学习就挺枯燥的，一天下来难得有时间吹一会儿牛b。

“就牵牵手，亲个嘴什么的吧。”纪嵘语气有些迟钝。

“不会让他当场抓了个现行吧？”秦岭觉得纪嵘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那是啊，听说陈航还叫了一帮子人在校门口堵他。要不去看个热闹?”纪嵘满怀期待的样子。

“好啊。”秦岭看纪嵘热情的样子，就像是自己女友丢了一样。

二人穿过水泄不通的校门口，望见保安正在驱散一群乌合之众。

怎么个乌合法，相信大家都清楚，杀马特。

“我只负责学生的安全，其他的事你们找学校管。”保安有些不耐烦的推搡了几下，说不准还练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