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道》——勾人

第一章 人贩子？

“沈十，醒醒。”

“醒醒，快醒醒……”

昏睡中的沈十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断断续续，重复了很多次。

他感到自己就像是睡在草地上，很柔软，使得他四肢乏力，周围一片漆黑，每当自己试图向这个声音靠拢时，总是双脚一空，又跌回原点。

“既然如此，你可别怪我啊！是你自己醒不来的。”外面那个声音自言自语道，像是做了决定，为自己宽心。

“啪~啪~啪。”

沈十觉得身体微微发麻，但视线中出现了一条缝隙露出一丝光明，于是奋力把头朝这个缝隙蹭过去，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你终于醒了，要不是你还喘气，我还以为你死了。”声音的主人松了一口气。

沈十没有搭理柳煜，他撑起身子，看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一个高大少年正坐在床边看着他，不停地说着话，但说得太急，他没怎么听清。

高大少年名叫柳煜，是他的好友。

沈十环顾四周，两人正在一间相当宽敞的屋子里，屋子装潢大气，摆了许多家具，他也说不出来材质，但从样式来看就很名贵，中央放了一张九尺见方的大桌，约莫可以坐十来个人，却只有两张椅子，上面摆了一些茶水和点心。

一盏精致的灯，静静地伫立在桌上。

柳煜看沈十还有点迷糊，便端了一盆水让他洗洗。

“这里真的很不错唉，连学徒的房间都这么好，嗯，这点心味道不错，你也来尝尝。”柳煜坐在桌旁，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然后又灌了一大杯水。

沈十洗了一把脸后，看着水中的倒影，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红，也没心情多管，把毛巾往架子上一挂，走过去坐在柳煜对面，。

沈十随手拿起一块糕点，糕点是很精致，和柳煜牛嚼牡丹的吃法不同，他轻轻咬了一口，眼中充满了疑惑。

“你就不想想我们是怎么晕过去的吗？还有心情吃。”

只记得当时黑衣人冲他们笑了一下，他俩就晕了过去，甚至没有看清黑衣人的动作。

“这倒是没有，可能人家做生意的忌讳吧。”

“你慌什么？你还放心不过先生吗？”柳煜瞅了一眼沈十。

沈十没有说话，把咬了一口的糕点放下，走到门前推了推，房门纹丝不动。

“别看啦，连窗户也打不开，应该是从外面锁住了。”

“这桂花糕味道真不错，哎，过来吃啊！别浪费了。”柳煜自顾自地吃着。

沈十重新坐下，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

“送我们过来的那个黑衣人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沈十沉声问道，他看了看窗户，透出缕缕阳光，约莫是中午，但他肚子不是很饿，看来没过去多久。

柳煜看沈十这么郑重其事，就停下了吃喝，看着沈十道。

“那个黑衣人我也没见到，我只是比你醒的早一点而已，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我在这里叫了你半天，叫不醒你，也没人过来，就想出去找人看看，没想到门是锁住的。“

柳煜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相信先生总不会错的，难不成先生走的时候送我个碗真的是让我们来讨饭的啊？先吃饱了，想做什么也有力气，不是吗？”

“况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们，关着就关着嘛……”柳煜嘿嘿笑道。

“你就知道吃！”沈十显得有些无奈。

不过转念一想也有道理，他们两个身无他物，也没什么值得别人谋财害命的，现在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便也拿起了一块糕点。

“静观其变吧……”

……

……

从天上往下看，七座山峰横亘在云间，排列成北斗七星之势，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构成的勺形之间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其间屋舍林立，林林总总恐有万数。

第三峰，顶上矗立着一座宫殿，气势恢宏，巧夺天工，不似人力可以建造，殿前匾额上书“天公地道”。

殿上，主位高踞着一个黑衣中年人，黑衣遮蔽了半张椅子，中年人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黑袍青年走入大殿，虽微微躬身也掩盖不住他的身姿挺拔，眉眼英气，腰间挎着一柄长剑，颇有剑仙之风。

面朝中年人，黑袍青年恭敬地站定。

“师尊。”黑袍青年向中年人行了一礼。

“卫玄，有什么事？”黑袍中年人抬头看向青年。

“弟子日前奉师叔命接引了两个小子，师叔要我回来向您禀报，该如何处理，请示下。”黑袍青年语气恭谨，双手抱拳，微微低头，似有些不敢看中年人。

“从何处寻来？”中年人淡淡开口。

“大阴。”

“交与寻灵道，以外门弟子待，下去吧。”中年人神色淡然，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是。”黑袍青年直起身子，缓缓退出大殿。

一步迈出，便已到了山下，抬头往上看去，望不见峰顶，只能见到山腰间白云缭绕。

“师尊与师叔向来不合，这次师叔交代我这么一件小事，竟还要我禀报师尊，这两个少年看起来很有意思，有趣，有趣……”卫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他沉思片刻，捋了一下衣袍，前面空无一人，他却温和地说道。

“绿文师妹，今日我带进人种谷内的两个少年我想送入你寻灵道，师兄烦请你照拂一二。”说罢，眨眼间便已消失在原地。

第四座峰上，一名身穿绿袍的女子突然抬头。

“卫玄此时传讯是有何事？”言语间袖袍一挥，卫玄先前的画面便出现在半空。

绿袍稍一思量，又低下头去绣着彩凤，只是轻轻说道：“去唤你三师妹过来。”

旁边一名宫装女子面色一喜，似是怕自家师尊反悔，忙说了一声是，行了一礼，急匆匆地往外赶去。

……

“你们给本小姐听好了，这里是寻灵宗，我们寻灵宗简单来说就是买卖人口。”

“不，是公平交易的地方。”

“天下英才莫不尽入本宗之手……”

沈十和柳煜两人面前站着一个绿袍女子，身材高挑，玉峰挺立，鼻梁高挺，远山眉黛，头发束着刚好到肩上，腰间别着一把软鞭，看起来颇具英姿，此时她双手叉着腰，说到这里神色间很是自豪。

女子就是先前女子口中的“三师妹”，唤作金元儿，此刻说完后，还刻意看了看两人的反应。

只见两人呆若木鸡，大眼瞪小眼，好像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喂，怎么都这么呆的，师傅就让我来照顾你们这么两个傻瓜吗？”金元儿大马金刀地坐下后，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沈十和柳煜对视一眼，然后沈十干咳一声，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抱拳。

“敢问这位大姐……”话才说了一半。

金元儿把长鞭往桌上一拍，两个眼珠子瞪着沈十。

“你管谁叫大姐！”

她心底想道，老娘今年不过二十，正值桃李年华，两个十六七的小屁孩管我叫大姐？

“这位~姐姐？”沈十迟疑道。

金元儿变脸如翻书，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道。

“这就对了，本小姐叫金元儿，你们以后可以叫我金师姐。”

这女人的转变看得旁边的柳煜有点头皮发麻，这女人拿着一条鞭子，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心想沈十真是不会说话。

沈十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开口说道：“金师姐，你就是陈先生的朋友吧？我们是陈先生介绍过来的学徒……”

可惜又被金元儿挥手打断。

“我才不管你们是谁的徒子徒孙，到了本小姐的地盘上就要听本小姐的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然，哼哼。”一边扬了扬手里的鞭子。

沈十深感无奈，看来今天是说不得一句完整的话了。

但二人还是十分默契，迅速地点了点头。

金元儿看到他们的反应，颇为满意，喝了一口水后，便站了起来。

“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儿，来这里干嘛，之前没人给你们讲清楚的吗？”

“不过也没关系，多呆两天，自然就清楚了。”金元儿仿佛自言自语，不等两人回话，便扬长而去，根本没给两人留下反应的机会。

“这话味道有点奇怪啊？这做大生意的，伙计都这么个性？”柳煜疑惑地道。

沈十没有理他，而是先走过去推了推门，依旧纹丝不动，他面色凝重地看向柳煜。

“陈先生这朋友该不会是个人贩子吧？”

第二章 新洞府

吃过了金元儿差人送来的晚饭过后，沈十坐在凳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先生不是说送我们来城里，给他朋友铺子当学徒的吗？”

“去哪不是一样？反正我是信得过先生的，而且这里有吃有喝，住的又好，人家吃饱了撑的来害我们啊？还不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

柳煜坐到床上，双手朝上，伸了个懒腰，顺势就往床上倒去。

“我自然也信得过先生，但是哪家学徒有这么奢侈？”沈十的话里透出浓浓的猜疑。

“但是个屁，人家有钱人的心思是你能猜透的吗？”

“你我二人一个比一个穷，要是真被赶走了的话，我还有一只碗可以去要饭，你就只有一双筷子。”

“当初我还纳闷先生送什么不好，送我一个破碗，给你那筷子，一看就有收藏价值。”

“原来是先生早已看破一切，沈十你呐，就是天生的富贵命，机会就在眼前，还不想着出人头地？”柳煜打趣道。

沈十愕然，平时没看出来，原来这家伙戏挺多啊。

“现在肯定走也是走不了了，想这么多干嘛，你睡够了，到我了。”说罢，柳煜把枕头往头上一蒙。

不过盏茶时间，这家伙就已经呼声震天了，沈十也是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

……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

砰！

门被一脚踹开，金元儿持着长鞭，双手背在身后，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

“你们两头猪，到底是要睡到什么时候！”金元儿指着他们两个吼道。

本来昨天一出关就想去找那女人的麻烦，但师尊叮嘱要先来看看这两个家伙，毕竟是大师伯亲自交代的。

从这离开之后，她就直接赶了过去，没想到被那女人用话堵了回来。

说又说不过，还不能打，她刚被放出来，可不想再被罚了。

不能动粗，好难受~

这是金元儿现在唯一的想法。

沈十揉了揉眼睛，看着胡搅蛮缠的金元儿，昨天他想了整整一天，结果今天就睡到了现在，他看了看门，已经被金元儿踹开了，外面应该是刚到卯时。

金元儿看着这个迷糊的家伙，还有依旧在睡的柳煜，隐约有了要暴走的迹象。

沈十赶紧摇醒了旁边的柳煜。

“谁啊~谁啊~让我再睡会儿。”柳煜呓语着翻了个身。

“你说我是谁？”金元儿长鞭一甩，空气中爆出一声脆响。

直接吓得柳煜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他定睛一看。

“我说是谁呢？今早的喜鹊怎么叫的这么好听，原来是金师姐到了啊！”柳煜嘿嘿地笑着。

旁边沈十在心里撇了撇嘴，平时在村子里，对着柳红、柳芳她们的时候，可没看这家伙这么会说话。

不过他也顾不上没穿鞋，赶紧站了起来，这女人喜怒无常的，他可不想挨一下这女人的鞭子，于是嘴里也叫道：“师姐，早上好。”

金元儿看这两个家伙嘴挺甜的，也没了冲他们发脾气的心思。

两个新人而已。

唉~不够她打！

“没意思。”金元儿撇了撇嘴。

“你们两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跟我走。”金元儿指着他们两个说道。

“金师姐，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可别送我们走，我们想留下”柳煜连忙说道。

沈十心里一惊，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叫你走，你就走，问那么多干嘛。”金元儿没好气道。

“不过既然来了，那也要有个身份，另外给你们找个住的地方。”可能是看柳煜着急的样子，她难得的解释了一次。

说罢，便先朝门外走去。

二人也赶紧穿好鞋子，拿上自己的包袱，急忙在后面追着。

“师姐，你慢点，我们跟不上......”

……

……

第四座山峰脚下。

沈十和柳煜抬头看着天，两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此峰之高，直贯云天，两人暗叹真是财大气粗。

“有什么好看的，大惊小怪。”金元儿撇了撇嘴。

“喏~就是这里，以后这就是你的洞府了。”金元儿努努嘴。

沈十站在石洞面前，看着这个装了两扇门就称之为洞府的地方，心想，这怎么也是个有钱的地方，看这山门这么大气，怎么就给弟子住这种地方？

“接着！”没等沈十多想，金元儿凭空掏出一块令牌，向他扔了过来。

沈十接过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令牌通体乌黑，上面刻了“寻灵外门乙九一”。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身份令牌了。

“插到那个凹槽里去。”

沈十随着金元儿手指的地方，在大门左侧有一个长方形凹槽，刚好适合令牌竖着插进去，还露出一半长度在槽外面。

喀~喀~喀……

随着几声轻响，两扇门之间打开了一道缝隙，沈十推开门进去。

外面看着不行，但洞府里面着实不小，两室，还有一个客厅，看起来很简洁，基本用具都是石料做的，沈十用食指抚过桌面，一尘不染，他暗自点了点头，心里对这里还是很满意了。

“令牌你收好了，这以后就是你在宗门里的身份，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它的用处了。”金元儿带着柳煜也走了进来。

柳煜四处打量着，看到那张石床，有点好奇，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感觉触感不舒服，有些咯屁股，就站了起来，揉了揉屁股，牢骚了两句，说和之前住的差别太大。但这个暴力女在这，他也不敢太大声。

但他没想到金元儿听力极好，尽管他声音很小，还是被听到了。

“你说什么？要不是本小姐的面子，你以为你们能住哪？”金元儿阴阳怪气地说着。

“要不然我让你住回去？”金元儿一脸坏笑。

沈十一看要坏，连忙补救道：“金师姐，他的意思是那边没什么生气，不像这里山清水秀的。”沈十其实说的也是实话，从他过来开始，明显感到呼吸都要放松一点。

柳煜也连连附和“金师姐，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你们也真不经吓。”金元儿收敛了表情。

“住这里对你大有裨益，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她又补了一句。

“柳小子，跟我走。”说罢，招呼柳煜跟她走。

二人在来的时候已经向她交代过自己的姓名了，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现在看来还是记下了。

“师姐，你要带我去哪？”柳煜挠了挠头。

“自然是去你的洞府，难不成你打算和他一起住？”金元儿打量着两人，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哦，是这样啊！那沈十，我们先走了。”柳煜浑然不觉此话真意，冲着沈十挥了挥手，就和金元儿走了出去。

倒是沈十被金元儿看的有点儿发毛。

待二人走后，沈十便关上了门，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我花了三年时间才从杂役弟子爬到外门，凭什么两个新来的小子就能踩到我头上？”

“我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打点，讨好师兄一年多时间，才弄到的九十一号洞府。”

“你抢走一个就算了。”

“连老子本来的一百号也给我夺走！”

“欺人太甚，你们两个给我等着，以为抱上大腿就能在宗里为所欲为吗？”

“断我前程，我迟史绝对不会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