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尸成河》： 噩梦

第一章 噩梦

我叫杨木，出生在东北，今年21岁，单身狗一枚，在市里一所高校读书，今年6月份毕业……

我有个哥哥叫杨真，在外婆身边寄养，从我记事开始，从未见过他，而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他的葬礼里，我们长得很像。那时候我还不懂事，以为是在做游戏，围着哥哥的棺材转来转去，时不时还会叫上几声“哥哥”。见到这一幕，母亲哭得更加厉害，父亲却面无表情。也是从那天开始父亲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不闻不问，时常还会跟母亲吵架。后来母亲一气之下便带我离开了这个家，去了外婆生活的村子里。从那以后我的父亲再未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对于他我已经渐渐地忘记了他的模样。

外婆并不富有，在乡下务农，属于靠天吃饭，如果碰上旱灾或者涝灾，那第二年的生活一定是雪上加霜。所以从小我就养成一种习惯，能省则省，平时也不敢乱花钱，虽说日子苦一点，但吃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母亲说，外婆是个异乡人，从母亲记事起，外婆便带着母亲四处流浪。直到母亲嫁人后，外婆的生活才算安稳下来。另外，外婆是个怪人，经常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嘴里絮絮叨叨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起初刚到村子里时，村里人以为外婆得了失心疯，好些人躲着她走。

后来，村里人得了几次怪病，都是外婆帮忙“医”好的，从此村里人对外婆这个怪人的看法自然有所转变。好些人觉得外婆其实就是个“阴阳先生”，她之所以经常说些听不懂的话，是因为在和神仙沟通。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也是从那以后谁家要是有个邪病天灾什么的，便把外婆请去，外婆也从未拒绝过。偶尔还会带上我，小时候不懂，逐渐长大之后，我开始反感这些，总觉得是封建迷信。

转眼又是一年的元宵节，此时外婆和我，还有邻家大爷，早早来到村头，等待着午夜，听外婆说，元宵节的夜里，能看出今年的年头如何，虽然外婆每一年都来，但却从不告诉别人，别人问起时，她也只是说，是天机泄露不得。

我不相信“牛鬼蛇神”这些东西，它离现代科学太遥远，总觉得那是迷信，很多时候人们就是图个心里安慰而已。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我还是会听从外婆的话，毕竟外婆的年龄大了，这些年为我上学的事，没少吃苦头，我要是不听从她的话，或是顶撞外婆，外婆一定会伤心的，我心里也不好过。

“老婆子，今天可是阴天，能看出啥东西来不？”，说话的是住在隔壁姓王的大爷。这人是个话痨，我很反感这个人，尤其是听到他对我外婆的称呼，恨不得揍他一顿。这人平时总在村里就没个正形，谁的玩笑都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眼框里游来游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好色之徒。村里好些女人躲着他走，偏偏外婆和这样的人还是不错的朋友。

“无访！”，外婆看着天空说道。

没过多久外婆皱起眉头，一声叹气说道，“该来的迟早要来”。

不知为什么，话痨老王没有说话，沉默许久，两人便离开，各回各家。我跟在外婆的身后，一路上她没有说话，我不敢打扰她的清净，她的暴脾气上来，我可招架不住。对于外婆说的那句，“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并未多想，这些年来已经习惯外婆怪异的举动和言语。倒是话痨老王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到家之后，外婆急匆匆地把母亲叫去，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事。我想跟上去听听，但被外婆拦下来。无奈看着电视节目发呆，这几年的电视节目翻来覆去，没什么心意。看一会儿，便把关掉电视，打开电脑，迅速登上游戏帐号，恰巧有几个同学在线，刚好够五黑。

游戏刚开局，眼前一黑便昏睡过去。不好意思，又坑队友了。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我从火炕上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梦。这梦太真实了，梦里的伤痛依旧停留在脑海。

在梦里，只记得是一天的清晨，我和外婆大吵一架，外婆的声音冰冷，每一句话都让我透心凉，似乎置身于冰窖之中。外婆说我留不得，她会马上动手，说着便向我走来，除了伤心我很害怕。我想要逃走，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见外婆拿着一把刀刃冲过来，身影犹如闪电，瞬间刀刃穿透我的胸膛。顷刻间血液从胸口喷洒而出。身体不由自主的倒地。呼吸越来越困难。

与此同时，我看见另一间房子里的母亲泪流满面，不断抽泣。我还记得母亲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是我哥离世的时候。我想去安慰她，拼命的向她爬去，窒息感越来越重，恐怕我撑不住了。

瞬间画面戛然而止，梦就停在这里，没有后继。

“外孙子醒了”，外婆和母亲盘坐在我周围，母亲拍着我后背，外婆首先说道。

接着母亲便说道，“你发烧晕睡好几天，可吓坏我们了”，说着母亲的眼睛逐渐湿润，眼泪从眼框里流出来。

我这才缓过神来，见状我立马告诉母亲没事，母亲见我并无大碍，方才收回泪水，脸色自然好下不少。听外婆讲，原来正月十五和外婆回来的时候，便得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发烧不止。大夫诊断为风寒所致，怕烧坏脑子，连忙打下几针，这才逐渐退烧。再后来一直昏睡，直到今天才醒来。

我得病这段时间里母亲没怎么睡，一直陪在我身边，眼框熬的通红，外婆也没好多少，一直为我的事忙东忙西。外婆一把年纪，还这样操劳。想想母亲和外婆我就觉得难过。其实，我背地里偷偷哭过几次。

人总是健忘的，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甚至忘了这件事，直到某天才发现，这场噩梦只是导火索，是通往另一段人生的开端。

第二章 屌丝

转眼间已经到了开学的日子，原本寝室的八个人还剩下两个，其他几个人，工作的工作，创业的创业，大家都很忙，在学校打个转，便离开了。剩下的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叫孙贺，平时学习很用功，每个学期都会拿奖学金，所以也引来不少羡慕，当然嫉妒他的人也不少，只是当面大家很少说这些事情。

“奖学金发了嘛？什么时候去吃饭啊？”，听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走进寝室的孙贺笑了笑。

“杨兄弟，还没走？也要考研呀？”

“考研就算了，不适合我，我这不是等着你请吃饭嘛”

到了晚上孙贺还是很主动的请我去吃饭，不几步我们就走到了学校附近的烧烤店。酒自然不能少，几瓶下肚后，不由觉得身材有飘飘然，说话也不利索。但我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孙贺主要讲，他考研的事项，我这边并不感兴趣，听得马马虎虎。我们聊着聊着，电话响了。

我走到门口接电话。

“杨木，干啥呢？最近忙不忙？现在做什么工作呀？家里人都挺好的吧？……”。

没等我说话，对面说一堆关心我的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打电话过来正是我高中的同学，也是我的好兄弟张硕，因为学习成绩不怎么样，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上学，出去闯荡社会了。前些年我们还有些联系，不过这两年，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偶尔同学聚会提到他时，大家也是摇摇头，谁也没有他的消息，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电话空号，网也不上。

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我特别开心。要知道我高中时要好的朋友没有几个，而他就是其中一个。实在是难以掩饰那份再见故友的心情，随后我便激动的问道，“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怎么音信全无了？我还真挺担心你的”。

“当然去赚钱了，我告诉你我发现一个赚钱的好门道，你要不要一起？只要肯努力，年薪百万不是问题，甚至是千万”。

他话音刚落后，我这头在心里早就答应了，这年薪千万当然是好事了，傻子才会不干，更何况是我的好兄弟，他这次出现不但让心情激动，更是让我心潮澎湃，瞬间感觉扼住命运的喉喽。

随后他又说，“不用急着回复我，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之后我们又聊了一些高中时候的事情，因为这边我还在跟孙贺喝酒，所以就没有说太长时候电话就挂了。

回到桌上孙贺见我脸上挂满了笑容，便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我就把我和张硕说的话跟他复述了一遍，本来他还挺担心我的，担心我进了传销，可听说张硕是我的好兄弟，也就没在说什么。反而向我祝贺一番，以后要赚大钱了，可不能忘了他。

因为今天我们两个人都没少喝，所以回到寝室早早就睡下了。我心里想着明天就打电话给张硕，正好约好时间，让他那头接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是不想错过。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大概6点多钟就醒了，孙贺还在被窝里熟睡，见状我便出门去买早餐，本打算吃过早餐后，再给张硕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之后，然后就过去。

买完早餐回去的路上，手机突然响起，恰巧是张硕，没想到这家伙比我还上心，顷刻间，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感慨到什么什亲兄弟，什么什么父子兵。

“喂！”

“杨兄弟，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能说说你那边的具体情况吗？”

“你到了这边再说吧，你这几天就买票过来吧，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去接你，好了，我这头有点忙先挂了”，随着张硕话音落下去，电话就挂了。

他电话挂得很快，我这边也没多想，或许是他太忙吧，另外我这头已经准备好要去了，跟孙贺吃过早餐后，我在网上订了一张火车票。接下来便收拾行李，孙贺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感叹，大概是有些念念不舍。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我便给母亲打电话，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好在我没有放弃，又打几次，终于接了，接电话的是外婆。

“我妈呢？”

“你这吃里爬外的小子，怎么不想跟你外婆说上几句？”

“外婆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

“行了，别解释了”

“外婆，我要去南方工作”

“你长大了，有什么事，不需要向我们汇报”，显然外婆的意思是同意了。

不等我继续说，外婆电话挂了。

第二天8点钟的时候，便拎着行李去了车站。原本孙贺想送我一程，但被我拒绝了。这个时候谁要是送我，指不定就要哭鼻子了，想想马上就要离开家乡了，心中难免会有一丝顾虑，这其中最多的还是不舍。

火车很快到了晚上的时候就过了山海关，这就出东北了，此时我还没有回过神儿来，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表情显得有些木讷。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有激动，不舍，还有无所适处，平时有的感觉好像都掺杂了一些，这样的心情，用语言又怎能表达。

55个小时车程，因为穷，我只能买硬座，坐了三天两夜的硬座终于到了，下火车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感受他乡的空气，随便找一排长椅，身材重重的摔在上面。还好我年轻，要是上岁数的人这么折腾一下，恐怕半条小命儿就没了。在长倚上休息半个小时左右，便给张硕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张硕这边还算速度，不到20分钟就过来了。

看见张硕时，不禁一楞，没想到这几年的变化这么大，跟上学那会儿比，简直判若两人，俨然已不是当初那个屌丝。上学的时候一年四季，除了校服就那么一件牛仔衣，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的蹂躏，原本蓝色的上衣，已经蜕变成浅蓝色，浅蓝色里又透着一丝白色，袖口早已磨烂。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下一双白色的旅游鞋，鞋底已磨烂，薄的像一张纸。此时的张硕西装革履，外加一条红色的领带，格外显眼，脚下已不是那双鞋底磨烂的旅游鞋，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我能认得出来那是某马的车钥匙。

“杨兄弟，坐了三天火车挺辛苦吧，酒店我已经给安排好了，一会儿吃口饭，送你过去，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带你去我那里看看，如何？”

累成狗的我当然不会反驳，另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不得不说，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那份关系在他心里却是从未断过。

简单吃过饭后，张硕便把我送到酒店里，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我今天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住酒店，还真有些不适应。洗过澡后，便躺在床上玩手机，酒店的床软软的真是舒服，没折腾一会儿，我便失去知觉了……

直到第二天张硕过来敲门的时候，我才渐渐醒来，清晨的第一米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床上，趁着这温柔的晨光打在身上，我便抻一下懒腰，只听见骨骼发出几声嘎巴嘎巴脆的响声，特别舒服，这一夜睡得特别香。

“咚咚，杨兄弟，还没醒？”，又是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说着就给张硕开了门。

“一会儿吃早餐，然后我带你去我公司看看”

“呀，你都开公司了？”，我问道。

“没什么”，张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真没想到，张硕这屌丝混得这么好，原本以为他不过是做些小买卖发了家，确不知他还有这翻商业头脑。

吃过饭，张硕便开车载着我前往他的公司。随着汽车的行使，我们离市区越来越远，我有点按耐不住了，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公司？怎么不在市里？”张硕嘿嘿一笑说道：“一会儿你到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