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嫣》：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传说，两百年前。仙界曾有过一场浩劫……”

说书先生坐在台子的木凳子上，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讲的津津有味

“话说，这仙界有两大战神——一是女战神戚云，另一位便是男战神廖莫。这二人真真是可被称作神仙眷侣，二人不但门当户对，且情投意合”

“那他二人可成婚了？”台下有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黄毛小子咧着没门牙的嘴问道。

“哪里来的无理小子，且听我慢慢道来”

老头清了清嗓子，又絮絮叨叨的讲下去……

两百年前，槭河河畔

“廖莫，你若无事，我俩去龙宫逛逛可好，最近听说北海新得一宝物，能让日月同时现于天际。我们去了也开开眼界”

坐在河畔旁石头上的白衣男子眯着笑眼，看在果树上如皮猴一般上蹿下跳的年轻女子，眼神温柔的要滴出蜜来。

“你想去便去，我陪着你”男子轻轻回答她。

这二人便是戚云与廖莫

云椤庭内

一个女人坐在铺着七彩羽毛毡的石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廖莫跪在她面前，头低得很低。

“再过两日，你便与天帝的小女儿玉染成婚吧”女人睁开眼，冷冰冰的开口。

“母上，我与戚云已定了婚约，怎可反悔？”廖莫一激动就要站起来反驳。

女人眼珠一瞪，廖莫停顿一下却又跪了回去，死死咬着牙根，十分卑微。

“当年是母上糊涂，戚云虽与你般配，但却不能为我族报仇，天帝之女却不同，你若成了玉染夫君，天帝便不会对当年的事不管不顾。当年鲛人一族分为两派，一善一恶，若不是恶鲛人伪成你父君的模样，将天帝二女儿玷污，你父君怎会遭雷刑之苦？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女人越说越激动，一下震碎了桌上的瓷瓶。

廖莫眼眨也不眨，死盯着那碎掉的瓷瓶。那是戚云在他成仙那日送他的，如今却被他的母上一掌震碎。

“好”廖莫忍着脖子上被飞溅的瓷片划伤的痛，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

“廖莫，廖莫，你在里面么？”戚云在云椤庭口喊他，她不敢进去，那如石头一般又冷又硬的老女人实在骇人

“我听到了，进来吧。母上不在”廖莫正在擦拭脖子上的血，嘴唇显得十分苍白

戚云一进去便看见他的伤，赶忙跑到他身边。廖莫一下子便遮住伤口，怕她看到担心。

“给我看看，这么长一道伤口，流了这么多血，又是你母上吧”戚云皱着眉头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

“薄荷玉露浆，涂在伤口上，会痊愈的快些”戚云边说边帮他涂在脖子上。凉凉的，还有薄荷的香气。廖莫心里想，他要是多伤几次就好了。

“涂好了，这个给你，以后再受伤就用吧，虽然不希望你受伤，不过还是不可避免的”戚云把小瓶子放到廖莫手中

廖莫呆呆的看着她，一时失神

戚云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不是说好去北海看宝物嘛，走吧！”

北海果真名不虚传，斑斓多彩的珊瑚，熠熠生辉的明珠，奇珍异宝，美酒佳人。看得戚云眼花缭乱，廖莫看着眼前的人，心脏如刀绞一般疼痛

日月在北海龙宫中央升起，廖莫看着身旁笑的如孩童般的戚云，一把抱住了她“戚云，若是以后我不在你身旁，你也要如现在这般快乐。”

果不其然，当晚廖莫与天帝小女儿玉染的婚讯便传到了戚云耳中。清叶洞内酒气熏天。

“廖莫，你骗我。明明是与我有了婚约的，却与他人成了婚。我说那日说的话怎的如此奇怪，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与我说。”戚云抱着酒坛，自顾自的嘟囔。说着说着，廖莫出现在她眼前，满身都是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戚云赶忙跑过去扶起他。

“戚云，我为了你，违抗了母上，一路杀了出来，现在伤的很重，你能不能用你的血救救我”

“戚云的血乃是仙药，只要不死，哪怕危在旦夕，也能让人起死回生。”说书先生感叹道

“你怎么这么傻啊？伤的这么重。我救你，我救你，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戚云以气渡血，廖莫渐渐好转，而戚云却没发现，“廖莫”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终于，戚云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廖莫”拍拍衣服站了起来，终于浮现出真实的面目——恶鲛人族长修龙

“爱情中的女子还真是傻，这么一点小伎俩都会被骗。不过还多亏了你的血，我称帝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

戚云第二天醒来是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毫无气力，四周看了看却没有廖莫的身影，戚云越想越奇怪。

“禀告上神，不到半日。仙界从小仙到上神已死伤三千有余，天帝请您与恶鲛人一战。”

“廖莫呢？”

“廖莫上神即将大婚，天帝……”

“我知道了，即刻启程”

天宫

“你可算到了，你再不到，仙界的神仙都要被杀光了”子尘仙君急忙跑过来，如看到救星一般。

“这个子尘仙君是戚云与廖莫的挚友，要说日后的故事，没有这个子尘仙君，还真没有办法”说书先生继续讲到。

戚云穿着银铠甲，手持长剑。银簪束发，英俊潇洒。

“是我犯下的错，我来承担”戚云看着子尘仙君，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戚云一句话让子尘仙君慌了神

“昨夜我喝醉了，恶鲛人扮成廖莫的样子求我救他，我为他渡了一半血”

“什么？戚云，等下在天帝面前，你千万不要提这事，这次仙界损失如此惨重，若让天帝知晓，即使你立了大功，也性命难保”子尘仙君把戚云拉到一旁嘱咐道。

“天帝是瞒不住的，恶鲛人现在就是半个我，身上必然有我的气息。何况我能否留着性命回来都无从知晓，我现在持剑都是勉强，根本没有力气顾虑别的。”戚云对子尘仙君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向天宫大殿内走去。

“大胆戚云！竟敢与恶鲛人勾结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天帝一拍桌子。

戚云知罪，请天帝待臣将恶鲛人处决，再将臣治罪”话音刚落，转身离开……

“戚云，总算等到你了”修龙现在戚云对面，身上散发出黑色的气息。

“大胆妖孽，我的名讳岂是你等鼠辈能够直呼的，还不快快受死。”戚云勉强提起剑，心中已经一团乱麻。

“戚云上神，若是我没猜错，你为我渡了一半的血，现在提起剑的力气都没有吧，你我二人一战，受死的到底是谁呢？”修龙凑近到戚云跟前，越发挑衅。

“本上神的功力，岂是你可猜测的，莫说一半，就是我还有一丝生机，杀了你也绰绰有余。妖孽，受死吧！”

白月剑出鞘，立刻放出耀眼的光芒。修龙向后退，戚云冲上前去。戚云用力一击，修龙巧妙躲开，毫发无损。她又剑锋一转，朝修龙心脏处刺去。却不料，修龙一下用剑划开了她的发带。瞬间，戚云的头发飘散开来。美得让人失神。

“怎么说来，虽然无心，但你却是我的恩人，我修龙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帮了我，我便不会杀你，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你接回我族，好生供奉。”

“岂敢说出如此放肆之话，你不杀我，我便杀你，你的功力既是我给的，我便要得回来。”

戚云引出体内真气，集于白月剑内，又注入百年功力，与恶鲛人拼死一搏。

戚云与修龙都杀红了眼，戚云身上的银铠甲也都残破不敢，脸上也添了伤口。

“廖莫，吉时马上便到了，你换好了喜服便出来吧。”廖莫的母上在云椤庭口催促。

“母上，我马上便好，您先启程，我速速就到”

廖莫摩挲这手中的坠子。他把碎掉的瓷片磨去了棱角，放在身上。

上神，大事不好。戚云上神要遭雷刑！

“你说什么！”廖莫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走到使者面前。

“廖莫上神，戚云上神因醉酒误把恶鲛人首领修龙当做您，将自己一半血气渡给了他，仙界上下三千余神被杀，天帝震怒……”

未等使者说完，廖莫已消失在他眼前……

戚云瘫倒在天庭大殿中央，手链被束上了金刚铁链，满身是血，眼睛勉强睁开，惨淡无神。

“天帝，戚云上神灭了恶鲛人，既已知错，还望天帝网开一面。戚云上神耗尽百年修为，现在与凡人身躯别无二般。若是雷刑，恐性命难保”子尘仙君跪在天帝面前苦苦求情。

“住口！我戚云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违反仙界规定，若再有人求情便与戚云一同行刑！”

天帝打开雷塔口，雷便如离弦之剑，一下子劈在戚云身上。瞬间，戚云身上的银铠甲应声而碎，只剩下身上血迹斑斑的单衣。她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天庭的白玉地。戚云痛苦的叫喊，嗓子已嘶哑不堪。昔日征战沙场的戚云上神，何时这般耻辱。

第二道雷与廖莫同时到达戚云身边。廖莫挡在戚云前面，雷电刺入他身体中。廖莫不堪重击，扑通跪在地上。

连我都无法忍受的疼痛，戚云会是如何？廖莫这样想了。

“你快走，你这样，十二道雷刑结束会连命都没有。”戚云勉强抬起头，面无血色。

廖莫向前爬行到戚云身边，用内力震断了四条金刚铁链，又喷涌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如被火烧疼痛。

“我带你走，别怕。”廖莫朝戚云笑了一下，瞬间消失在众仙眼前。

槭河河畔

廖莫抱着戚云倚着枫树，戚云靠在廖莫身上，呼吸微弱。

“戚云，你还记得么？我们俩小时候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那个时候我们两个比赛上树摘果子，比赛谁先横渡槭河。你每次都耍赖，还不许我说”廖莫抚摸着戚云的头发，嘴角还在流血。大红的喜服十分刺眼。

“廖莫，你穿喜服真好看”戚云闭着眼，脸色苍白。

“戚云，我们现在成婚吧”说罢，廖莫把自己的头发和戚云的头发各截一段，又撕下一段喜服丝绸，将两段头发绑起来。

戚云挣扎着坐起来，手臂晃动的厉害。她将手掌覆上天灵盖，用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记忆与灵魂封印一体。

戚云又吐出一口鲜血，跌回廖莫怀里。最后看了他一眼。

“廖莫，若有来世，我会好好，把自己……嫁给你”

枫叶落在戚云的身上，她缓缓闭了双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据说，廖莫抱着戚云在那里坐了很久，再之后，廖莫把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除了去，再也没有回过仙界……”说书先生站起来，捋了捋胡子，慢慢走下去。

“先生，你说的故事是真是假，为何感觉如此令人心痛”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

笄礼

八月初六，秋风初起，那是戚云走后的第二年

萧家继一位公子之后又得一千金，儿女双全，萧老爷终于圆了女儿的梦，乐的合不拢嘴。

小娃娃生的白白嫩嫩，眼睛乌黑溜圆。

萧夫人虚弱的躺在榻上，汗水濡湿了头发。萧老爷抱着孩子坐在萧夫人身旁。

“老爷，女儿要起个什么名字？”萧夫人爱怜的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心中欢喜。

“老爷！”丫鬟带着笑脸急急忙忙跑过来。

“何事如此欣喜？”

“老爷，仲秋时节，良城竟然满城花开！”

“哈哈！这便是天意！我萧永的女儿日后必定会成为栋梁之才。既然这孩子让满城鲜花盛放，那就叫再嫣吧，萧再嫣，再次姹紫嫣红。”

小再嫣从小便被当做全家的掌上明珠，用的是金碗银筷，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宅院胜似宫殿，连身旁伺候的侍女都高人一等。最令人羡慕的是萧再嫣有一个文武双全，英俊十分的兄长萧再哲。重要的是，萧再哲把再嫣作为心肝一般疼爱着。再嫣九岁那年，与萧永同在朝为官的方韩家的公子方子龙因为拽了她的辫子，被她十二岁的大哥掰断了指骨，足足养了半年才能正常活动。

从此之后，良城中的调皮富家子弟再没有人敢碰再嫣一下。因为她那可怕的大哥会随时掰断他们的手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开花又落，雁飞雁又回。时间走过了不知多少春夏秋冬，终于迎来了再嫣的十八岁及笄之礼。

萧宅

萧老爷与萧夫人早早就坐在堂前，明明是女儿的及笄之礼，二老却紧张的满头大汗。

“老爷，这时间真是太快了，好像昨日才办嫣儿的生辰礼，今日就已经办嫣儿的及笄之礼了”萧夫人一边用手帕擦着汗一边感叹。

“是啊，一想到嫣儿到了出嫁的年龄，我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萧老爷叹了口气，黑发之下隐藏的银发闪烁着泪光。

笄者上堂

萧再嫣穿着儿时的小褂快步走到二老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吓得萧老爷赶忙站起来要扶起再嫣。

“爹，我没事，你女儿皮实的很，您又不是不晓得，我不疼”萧再嫣抓着萧老爷的手，让他坐了回去。

主人，赞礼，正宾……萧宅内聚了一大堆女人，除了萧老爷是应该出现在笄礼上的男人，剩下的萧再哲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站着，十分突兀。

“嫣儿终于还是到了嫁人的年龄啊”萧再哲在心中连连叹气，尽管这笄礼是萧再哲一拖再拖，拖到了萧再嫣十八岁。说是再嫣既是天降之子，龙凤之才，就要学习男子也学习的书籍知识。萧家二老想了想，说得也不无道理，便同意让再嫣再学习三年，请了一位年轻男讲师，萧再哲却非要在旁”监督”，盯了再嫣三年，终于是没有理由才不得不行笄礼，一旦行礼完毕，良城的富家子弟就没有理由远离再嫣了，特别是方子龙，这只黄鼠狼眼馋了不知多少年。

一切流程过后，再嫣穿上了水蓝色的大袖长裙，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座下十分寂静，再嫣的美貌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哥，你非要我蒙上面纱干嘛呀，我都透不过气了。”笄礼之后，再嫣要去逛市集，萧再哲不但要跟着他，还非要她把脸遮上，萧再嫣心中暗暗叹息。

“没什么，就是不想你被别人看。”萧再哲拿过小摊上的珠钗往再嫣头上比量，装作很自然的样子。

一个白衣男子走过再嫣身旁，再嫣向萧再哲感叹道“哥，那位公子一看就非同常人，你见过他么？是哪家公子？”

萧再哲看了那人一眼，心中一惊，赶忙拉着再嫣朝反方向走去“有什么的，非同常人的多了，改日哥给你寻个更好的。”

自从戚云死后，廖莫便与仙界再无往来。良城是戚云到凡间最乐意到的地方，廖莫就在良城市内很近的郊外设了一个结界，建了房，与当年清叶洞别无不同。

廖莫坐在躺在灵玉棺材中戚云的旁边，不眨眼的望着她。

“戚云，今日我去了市集，路过一个孩子，她的眼睛与你好相像，现在，你在哪里？”灵玉棺材中的戚云毫无生气，穿着素色的衣裙，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已是正午，再嫣趁机会甩掉萧再哲，自己偷偷跑到茶楼里听说书。

忽然有人拍了再嫣肩膀一下，回头一看，是方子龙笑嘻嘻的站在那。

“萧再嫣，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总是粘着你的萧再哲呢？”萧再哲不在再嫣身旁，方子龙说话愈发放肆。

“大胆，竟敢直呼我大哥的名字，看来你那被掰断的手指骨真是好透了啊！”萧再嫣站起来仰头看他，小时候那个鼻涕鬼不知道哪去了，长的人高马大的，看得再嫣脖子痛。

“切，算了，不和你这个小矮个计较，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那里野兔子特别多！”

“真的？”再嫣很兴奋，她最喜欢的不过捉兔子了。

“当然了，我带你去。”说罢就抓起再嫣的手。

“等下，我这衣服……不方便”再嫣指了指身上的长裙，有点无奈。

“没事儿，小爷再给你买一件轻便的”方子龙拿出荷包颠了颠。

“那好吧！”

再嫣和方子龙拉着手向外面跑去。

方子龙给再嫣买了一件轻巧布衣。虽十分朴素，当要去捉兔子，穿这种最合适不过了。两个嫌弃裙子碍事的人，除了把它当掉别无它法。

两人到达了良城的郊外，野兔子的数量让人无法置信。

方子龙叉着腰十分自豪“看，小爷找到的地方，厉害吧！”

“不愧是纨绔子弟，知道的有趣的地方真多”再嫣感叹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纨绔子弟，我哪里纨绔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争论，开始抓兔子吧！我们两个比赛谁抓的多，抓的少的人满足那个人一个愿望。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没过多久，再嫣就抓到了一只兔子。

“方子龙，你看，我抓到兔子了！”再嫣揪着兔子的耳朵，一边炫耀，一边向后退，突然一道白光乍现，萧再嫣消失在他眼前。

方子龙赶忙跑过去，看看萧再嫣是否掉到了陷阱中。可是再嫣刚刚站的位置是一片平地。方子龙一下慌了，赶忙回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