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樽》: 破古
第一章 破古
第一部商女之音
我的酒,一杯敬天地众生,一杯敬鬼神亡魂。
序章
这片大陆分为三片区域——赤县神州、州外五绝境、境外湮灭地。神州有国名天国,绝境有五大异人族类,西域荒漠境的沙海旱人、塞外草原境的游牧人、藏西天山境的神宗人、辽外雪区境的雪域人、疆南古林境的古林原人。
八十年前五族异人联手侵入中华大地,时逢天国国君纣桀昏聩无道,政令混乱,边军弛废,三个月全境失守,天国就此覆灭。
恰时江南地南淮王宣布建国,对抗异人五族,史称南国。南国第一任国君汤文身怀六艺,文韬武略,率领十八万好儿郎南以黄河为天堑阻止雪域人和游牧人南下,东以武当山、雪峰岭和南岭为万里屏障挡下古林原人和神宗西进,鏖战十四年,最终在武当山的南部驽马关签订六族休战盟誓书——《驽关条约》。
至此赤县神州终于重归安宁。南国守住了天国最后的三地,黄河以南、武当山以东的江淮地、长江以南雪峰岭以东、武夷山以北的江南地、南岭以东、武夷山以南的闽越地。天国失陷八地。
第一章破古
“六十六年后的天下就是这个样子,天下再大,与我何干?我的天下目前只有这个山洞这么大,你说是不?”我对着山洞中的那具枯骨和身后我刚刚杀死的逃兵说着话,山洞里只有我们俩,我只能找它们俩说说话,如果它敢说话吓唬我的话,我会一拳打掉它们的头盖骨的。
山洞有些冷,毕竟入秋了,夜晚寒气有些重,我用怀中的燧石点燃了搜集好的一些干树枝和那个枯骨留下的一本书,生起一堆火,火光照耀着洞里的半枯未死的藤蔓,熠熠生辉的藤蔓好像又有了生机拼命地长一长。除了藤蔓,山洞里很整洁,看来枯骨生前很好洁,可惜现在里面多了一具逃兵的死尸;山洞的后面没有路,也没有任何的虫兽的痕迹,而我是中了计了才进来的。
我一页一页地撕下手中的古籍,然后扔进火堆里。这本书叫《紫府洞天》,前几日在我的家乡铁山镇的酒馆里听过江湖豪客们吹嘘过天下谁得了天国国君传下来的《紫府洞天》便可修炼旷世武功,而后率领群雄收复失地。这个传闻自南国建立便风靡整个江湖,豪门贵族不遗余力地寻找这本古籍,所以我现在把烧了,不要想着我已经把里面的内容背下来了,然后成为傲绝江湖侠客和拯救黎民的大英雄,那不是我的风格。
我把它烧了因为天下至强的书籍应该是由我来书写,在我写出来之前,它是一本多余的书。至于收复失地嘛,待我先摆布一个人来推翻了这个南国再说,当然我是不会亲手推翻它的,那样太光明正大了,而且我也舍不得推翻自己的国家,但我要像一个影子一样扼死这个苟延残喘的偏安之国,因为自从汤文帝驾崩之后,三代国君一代比一代庸弱。
我的名字叫孙择辉,自号狂生。
我的志向是当我自刎之时,天地为之失色,日月为之无光,任君为之罪己,万物为之凋敝。
我会用极其黑暗的手段去完成那极光明的志向。
尽管我现在待在一个普通的阴湿山洞里,尽管前一刻这个山洞还是天下人神往的无名圣地,那又怎样,我所在的地方才是圣地,因为我是一位二十岁的男人,年轻就是有无穷无尽的可能。
我呆呆着望着跳舞的火光,火光中不会有什么神的启示,我喜欢观望烈火吞噬物体而产生的火焰,那是一种欲望在舞蹈,我的志向只能在这团无人问津的火光面前诉说,待回到人群中时,我是一介平凡的小厨师,仅此而已。不仅我如此,人就是如此,能说出来的野心都是为了吹嘘和炫耀,只有深藏在心底的那一团微小的火焰才是真正的燎原之火!火光渐渐熄灭,那本古籍烧为灰烬,灰烬中只是灰烬,没有什么江湖盛传的金字地图。浪漫的江湖是不存在这个无色的世界的。
“天下本无色啊!黑是我,白也是我,七彩的是人心。”我站在洞口,望着血红的满月,我得启程了,继续追击那群攻击我们铁山镇的逃兵,这群十五人的逃兵是被一伙十人的山贼打跑的。而我在追击过程中中了逃兵的请君入瓮之计,他们舍弃一位伤兵,引诱我进山洞,他们以为有很多人来追击,其实只有我一人,我那时急功近利,脑子一热,听见有哼哼唧唧的疼痛声就冲了进去,结果被他们堵在洞里面,但是他们没有冲进来,反而疯了一样跑了,害得我还得追他们。
我没有马上追他们,因为我要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我死了,他们跑得那么快一定会找个地方好好歇息,那时便是我的机会。至于他们为什么疯了一样地逃走,是因为我用腹语学神宗人说话的声音,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像鬼怪,所以吓跑这群惊弓之鸟。不过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枯骨的屁股底下藏着一本秘籍,我是很奇怪的,可能他们急着安排伏击,或者对死者很尊重尊重,才没有动它。
我嘛,是翻翻枯骨身上有没有钱,所以才动了它,发现秘籍的,现在它已经是一对碎骨头了,被我一脚踢碎的。
“死者已逝,要什么完好无损?一堆枯骨就应该有一堆枯骨的样子。明天是活人的明天。”我望着缺月,满怀希望地对着暗夜地笑道。
我要启程了,去追杀那些攻击我的家乡的逃兵们。我不会江湖上的武功,也没有学,但我有我的办法,很多人不愿意相信的办法。
呼!西方七里外的水田柳林处飞起数十只莺雀,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还有女子的嘶嚎声,我记得那个方向有一个三十户的小村落。
轰!西方二十里的远山处轰然乍响,那一瞬间的光芒照得山峦如同午时的白昼。
“今夜真不安宁啊!”我笑道,拿起有三处缺口的混铁柳叶刀,走进灌木丛。
第二章正邪
今夜的风很轻,像情人的抚摸,可惜这种抚摸中有一种淡淡的杀机,世上因为情人而死去或者事业覆灭的人不少,欲望这个东西从古至今都是人类的大敌。
“八月二十六,下弦月,风从西北来,打斗的位置离我大约四里左右。逃兵已经离开近一个时辰了。也就是说他们和村民一定是动上手了,加上离村子只有三里的位置,他们大概是抢了东西跑掉了,然后被追上。”我在心中估算着,我的战术是疾跑三里,然后用四肢像猫一样靠近战斗区,隐蔽在草丛灌木中,观察一切。
我家养了一只狸花猫,我叫它馄饨,每当它要捕食老鼠或者麻雀的时候,它会主动蹭着我的脚踝,邀请我去观摩的,因为它能感觉到我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异处。在动物界中猫咪的潜行术号称天下第一,我跟馄饨学到的猫潜术可以瞒过江湖一流好手的察觉,除非他看见我了,不然他的感觉绝对对我很失效。
“你们都给老子在外面的等着!老子帮你们杀了强盗,睡你们一个姑娘怎么了?想死么?”
我四肢着地,匍匐在火光外五十米的灌木丛中,借着火光我看到一位穿着青笋竹色苏锦束身长衫的高髻江湖人在对着三十八位村民呼号着,那是一种欲望失控的声音,但是那个男人的内气外力算得上是二流的好手,除非他有所隐藏。
江湖上能穿得起苏锦长衫的江湖人都很有钱,因为斗战很容易弄破衣服,还不是一件两件的事。如果那个穿苏锦长衫的江湖人是来闲逛或者办差的话就另当别论,但是眼前这个人出手杀了八个抢劫村落的逃兵,用他的明光剑砍伤了五人,又用掌法打晕了二人,再点了七个活逃兵的穴位,很是威风凛凛,掌控一切。
明光剑是南国知府护卫的象征,青笋竹色衣是知府贴身护卫中新晋护卫的标志,这两点说明他突然很有钱。而且他很可能是当地知府派出处理逃兵的亲兵。
近年来南国可谓是遍地小狼烟,山贼在维护村落的治安与和平,穷得叮当响的逃兵到处劫掠,江湖上兴起近百个小门小派,偏安三地的南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而且听闻当今圣上龙体多疾,三年不愈。这些暂时与我无关。
再说三十八位村民中只有五位妇人,一位妇人在知府护卫的脚下,身上的衣衫破乱不堪,肉欲纵横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泪水已经流到胸脯间。面对即将当众凌辱自己的男人她反应是很正常恐惧,可有一点不正常——她的眼神,我捕捉到她的目光中有一丝单纯的情愫和期待,她的姿色和知府里的俏丫鬟有得一拼,要知道知府的贴身护卫是八方笼络的红人,在知府辖内,村长的千金都配不上他,所以她不该有这种眼神,除非他们认识,而且熟得很。
在这里,这名护卫是在场包括我在内四十七个生命的控制者,那七个苟延残喘的逃兵已沦为阶下囚,而三十八位村民是得益者和被控制者。理论上,局面应该是护卫抓了逃兵,追回村民被掠夺的物品,他既完成了知府交代的任务,也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名利双收。可是这名护卫现在的做法是自取灭亡,他要凌辱村中妇女,还是让村民都知道的情况下,这事儿捅到知府哪里,他的前途就毁了。
除非,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比起他的前途更重要!而且村民的反应根本不激烈,反而是觉得他应该这么做,只有一位汉子在哭嚎着求饶,求他放过自己的妻子,当然,他是不会放的,他很享受。那位汉子跪在一位的中年男子的身边,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九品官衣,官衣已经洗得发白了,在仓皇追击逃兵中还能想得穿上九品官衣,很不容易。他也必是村长了,而且是爱官却不会做官、一直上不去的村长。
“大家都押回逃兵!今晚的事谁也不许张扬。否则就是和我这个村长过不去!”村长压着嗓子,狠狠地说道;他说完立马望着知府护卫一眼,那种谄媚讨好的眼神中带着仕途光明的乞求。
“有五名逃兵是春水村的功劳。”知府护卫眯着眼,笑道;两眼放着高高在上的当权者鄙夷蝼蚁贪婪的光芒;他一脚踩上地上女子的肚子,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另一只手握着明光剑,指着那名跪地求饶的汉子。
“他留下。”
“好!黄三这是你罪有应得,怪不得我无情了。”村长一脚踢开黄三,招呼人押着活着的逃兵准备回村。他没想到他这一回身,便是走上了黄泉路。在场的村民都是带着刀来的,可能是他因为要立功了高兴得忘了脚下的危机,从而丧命。
再懦弱的人被逼上必死之路都会露出他的獠牙,何况是一个家道刚刚败落的男人,黄三手中的柴刀就是他的獠牙,他的獠牙深深地咬进村长的腰际,血溅到他的脸上,狰狞如邪的脸显得更加该死。
“黄三!你个小人!”村长忍着剧痛回身一脚踹退黄三,他自己也摔在地上,村民中冲出来五名汉子乱棒打倒黄三,绑了他,众人围在村长身前。
“当初你是怎么得到樱花的你不知道么?你下药骗了人家的身子,怀了你的孩子!你以为村里人不知道么?你强拆了人家鸳鸯,要不是我给津风下跪求饶,让他不杀你,你现在哪有小日子过!畜生!啊!”村长骂到此,突然大叫一声,气绝而亡,背后淌出汩汩的鲜血,一柄剃肉的尖刀扎进他的后背,这柄刀村民们都识得,它是屠夫张猛的宝贝。然而张屠夫并不在其中,他在十日前就去城里了至今未归。
“不对!这一刀不会立即捅死村长,刀上有毒。”看到此,忽而我的脚下一凉,一个弯弯曲曲、软软乎乎的东西缠上我的小腿,不只是一条蛇!我们被包围了,被一个人和四条蛇。我的身左五步的距离站着一个人,气息非同凡响的人,一个很轻盈的人。
“大伙快跑!七寸帮的人来了!别让毒蛇咬死了!”逃兵头子忽然高声呼号,他冲破了哑穴。村民一听这个七寸帮三个字,顿时脸色煞白,如见阎王。惹上七寸帮的人是很难见到阎王的,因为求死无门活受罪。
“有我在!七寸帮的人不敢动你们!”护卫楚津风啸喝一声,他以为村民会如释重负,谁知村民纷纷朝他吐了口水,嘴里骂道:
“他娘的!七寸帮的人都比你有良心!滚吧!以后不要回春水村!带着你的小贱人滚!”
这一声又一声的臭骂浪潮骂得楚津风瞠目结舌,却任由村民们破口大骂,任由他们押着逃兵和黄三走掉。柳树下只留下他和他脚下的妇人。
很显然他的统治地位瓦解了,在一瞬之间。村民们也没有失疯,他们敢骂知府的贴身护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人即将被七寸帮的人抓走,而且永远消失在阳光之下。
难道知府贴身护卫楚津风不是正义的化身么?今日他以一人之力勇拼劫掠村庄的十五名逃兵,而且用苦肉计当中揭穿了黄三的小人行径,夺回了他曾经的挚爱,怎么他现在又成为他曾帮助过的村民的瘟神了呢?
“谁知道他和她以前暗地里做过什么以为村民不知道的龌龊事?春水村第一富商的黄家在两年之内迅速没落不单单是货商被劫这么简单!村民们并不傻。”我在心中冷笑,身子一动不敢动,但听身左那说温言温语的问:
“楚护卫,私放营兵逃跑什么罪?私纵逃兵殴杀铁山镇巡捕什么罪?以公谋私杀情敌什么罪?杀人灭口什么罪?暗中殴杀张猛什么罪?暗杀春水村村长什么罪?翟樱花毒杀黄家老爷子什么罪?成婚之后私通旧情人楚津风谋取黄家七百两银子什么罪?色诱张猛,骗取张家全部家当七十二两银子,为妇不贞,为人不德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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