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秋雪》——珵雪

机场

机场，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地方。

那里确实充满着对未知的兴奋和期待，可更多的，是离别的伤感。

甚至是，痛苦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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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一个小城市。

在高考中奇迹般地超常发挥，考上了一个外地的好大学。

并在这里，结识了他。

他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孩子，顺理成章地考上这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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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能相识，还得感谢学校里一项特殊的运动——桥牌。

大概是因为每天在一起训练，日久生情了吧。

我们两个来自不同城市，甚至是不同世界的人，坠入了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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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了一年后，有一个在国外、很重要很重要的比赛。

那般优秀的他当然能参加，而我也意料之中的不能去。

长达三个月的封闭训练加上半个月的比赛，其实也不长。

可对于我来说，三个半月见不到他，简直是要命的一件事。

那三个月的训练时间，学校里原来形影不离的两人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上课听不进去，趴在桌上一遍遍地写着他的名字。

我只能安慰着自己，也没有很糟，至少，我们还在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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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煎熬过去了，他比赛的日期应该要到了。

前一天晚上，他发了条动态，说他要去比赛了。

很多人在下面评论加油之类的话。

我很想评论一句，可不可以不要走。

但为了不影响他，我只说了句好运。

天知道我那个晚上是怎么度过的。

我唯一的最后的自我安慰的办法，也在他要走的那一刻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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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梦到了他。

梦到在机场，他对我挥挥手，说他要走了。

我拉着他，死活不让他走。

他说，我们石头剪刀布吧，如果你赢了我就不走了。

我还清晰地记得，我出了剪刀，而他出了石头。

然后他轻轻地抱了我一下，转身，离开。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决堤。

至少，我还能在梦里见到他吧。我苦笑着对自己说。

虽然是梦中的机场，但还是充满了离别的感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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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放暑假的时候，又有一个这样的大比赛。

这次，我终于能和他一起去了，虽然不在一个队，但已经很满足了。

这半个月的比赛简直飞快，我跟他的见面次数大概都不超过五次，更别提说上话了。

回去的那天，我用手机问他，可不可以在飞机上换座到我旁边。

可他却说，他累了，到飞机上也是睡觉，还是不换了吧。

没办法，我知道如果他决定了那谁也说不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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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飞机，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右边是另一个队友，左边的人一直没来。

等到所有人都坐好了，那个人还是没来。

忽然，他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座位号，坐在了我左边的位置上。

看着我疑问的眼神，他解释道，有个同学想坐他原本的位置，跟他换了座位，正好是这个位置。

我表面上平淡的哦了一声，实际内心窃喜不已。

只是啊…他还真是信守承诺。

飞机一起飞他就合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无奈，我也不好打扰他，只好一人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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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的时光在睡睡醒醒中过得很快，到了，该下飞机了。

因为是暑假，父母特地来接我回老家。

到了出口，看见他的父母也来了。

于是我走向我的父母，他走向他的父母。

该走了，最后，相顾，无言。

连句再见都没有说出口。

下一次见面，又要等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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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之前的故事中也看得出来，我们彼此的父母都并不支持我们的恋情。

我的父母总是给我灌输像我这样从小城市出来这样家庭的人，毕业了就该回老家帮帮父母，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的思想。

而他的父母本身就是有钱的家庭，而他又这么优异，自然是想要他出国的。

大学四年的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毕业的时候。

果不其然，他的父母开始强迫他出国，我的父母也开始催我回老家。

我一直拿不下决定，不愿违背父母的意愿，可更不愿离开他身边。

而他，始终没有表态。

终于，我撑不住了，我选择了逃离，逃离这个让我纠结的城市，逃离这个我从未放下过的人的身边。

我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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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了，我与他没有再联系。

这两年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我没有尝试开始一段新的恋爱，因为他的身影不知为何还总是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我觉得我有愧于他，如果我当初再坚持得久一点，再不那么懦弱一点……

“叮”，我的手机响了。

一条短信，是他！

他说，他要回来了，想来见我。

短信后面还跟了一个地址和一串字符。

我想都没想，拿了手机和钱包就冲了出去。

那是个餐厅，我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

再拿出手机，才突然发现他约我的是晚上六点，而现在才刚过中午。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就坐在这里等吧。

我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就一遍遍地翻着两年来他给我发的第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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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着熬着，终于到了六点。

而我的手机也只剩下了1%的电量。

他没来。

“叮”，又是短信。

他在短信中只写了7个字。

“对不起，别等我了。”

我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想打个电话给他，问他什么意思。

突然手机屏幕暗了，最后的1%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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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冲去了机场。

我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点，然后司机好像顺口说了句那个机场好像刚才有飞机失事了。

到了机场，那里莫名围了很多人。

我凑上去，听到他们议论的好像跟司机说的差不多。

他们口中好像在重复一串字符…

这串字符…怎么感觉那么熟呢…

那是…是他的航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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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我就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我想要逃离那个有他在的地方。

可他，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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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场离别，不同的场景，相同的人选。

机场，这个令人无奈，令人感伤的地方。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你喜欢我

那年，我初一，她预初。

虽是一个学校，虽然都打桥牌，我与她并无交集，只能称得上算是认识。

直到，那年的暑假。

我们都代表学校参加外地的一个比赛。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破例让男女生混合组队。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个队六个人中居然只有我一个男生。

我被指定了与她搭档。

只有七月份一个月的训练磨合时间，八月我们就要去比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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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是个很开朗的男生，只是要在熟起来以后我才会展现这一面。

她看起来是个很内向的女生，但也有可能她是跟我一样的性格吧。

一开始，我们的交流就仅限于对于约定或牌的讨论。

不过这样的讨论多了，我们的关系也就不那么生疏了。

我发现她确实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内向。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生，有的时候也会笨笨的。

不过，我特别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因为，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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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啊年纪还小，根本不懂什么儿女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了解她的一切喜好。

可能是因为想让她开心想看到她笑吧。

我记得她说过她喜欢吃黑巧克力，从那天起我的包里总是备着一条黑巧克力。

我记得她说过她喜欢黄色，从那天起我把能换的东西都换成了黄色。

……

训练的那个月就这么度过了，我很想时间就这么一直停留在这里，但我更期待接下来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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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乘飞机到了那座城市。

大巴将我们送到了那所学校的门口，我们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宿舍。

当然，她是女生宿舍，我是男生宿舍。

但这并不影响什么，我一有空就往她那里跑，恨不得每一刻都在她身边。

还好我是队长，可以打着队内开会商量队内事务关心队员的名号躲过老师。

而我们的预赛结果竟然异常的好。

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情况下居然连赢7场。

第八场也是预赛的最后一场，我们有些遗憾地输掉了，但我们还是进了前四，进入四分之一决赛。

我们每天早上都会有一次“队长例会”，打进了前四以后我作为队长被老师夸上了天，老师让大家都要跟我们学习，还说接下来继续努力可能会考虑让我进一队。

这对于一个才初次参加全国比赛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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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之一决赛的上半节，我们险胜了对手2个IMP。

下半节我继续与她搭档上场。

第一副，她冒叫失误，损失了十几个点。

我没有说她什么，只是告诉自己不要慌，还有那么多副牌呢。

可是第二副，她又失误了，又损失了十几个点。

这下我彻底崩溃了。才刚打两副牌就损失了将近三十个点，这在桥牌比赛中简直是不可逆转的失误了。

我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可事实证明那是徒劳的，我们输掉了比赛。

在之后的比赛中也一蹶不振，一败到底。

老师还安慰我，说我们能有之前的成绩已经很厉害了。

可我不甘，我不甘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这么没了。

闯入前四居然最后什么都没拿到。

我开始把自己关在寝室里，不再去找她。

从来不舍得说她一句的我也在她犯错之后各种责备。

我好像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了她的身上。如果她当时不犯那样的错误，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慢慢地讨厌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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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初二，她初一。

老师信守承诺地给了我更多的比赛机会。

而她也是。

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居然还让她和我搭档。

我们都被换到了一队，参加的比赛有本地的有外地的，但难度普遍都增高了。

不知道是她的水平真的变差了还是因为我对她的感觉变化了，她似乎总是在失误。

这也连累到了我，我们都不能上场了。

我更讨厌她了，毁了我一次比赛，还要继续毁我更多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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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不跟我搭档了，因为那是个分男女组别的比赛。

我们住的宾馆离比赛的地方中间还有一段的距离需要步行到达。

每天早上、中午和下午我们都要来来回回地走在那条路上。

老师总让我们一个队一个队地排好，再走过去。

而她的队伍有时候排在我们队的后面。

我喜欢走在队尾，莫名期待她们队可以排在我后面，而她可以走在她们队的队首。

可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讨厌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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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想了很久很久，从第一次排队一直想到比赛接近尾声。

我突然想明白了。

我现在的地位也好，那么多的比赛机会也好，如果不是和她当年一起的奋斗，如果没有她，这些怎么可能会存在呀。

这么想来，有什么失误是不能被原谅的呢…何况她是一个成就了我这么多的人。

而我却一再地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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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直面自己的情感。

我喜欢她走在我后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我喜欢她专心致志围在牌桌旁与搭档讨论的样子。

我喜欢她看到吃的就可以把所有烦恼都抛在脑后的吃货属性。

……

我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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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的那天晚上，就是我们的自由时间了。

因为第二天没有比赛，我们可以想多晚睡多晚睡，想玩多嗨玩多嗨。

我们队的其他男生都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游戏，可我却没那个心思。

我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她和队友们碰巧走了出来，要去别的房间串门。

我鼓起勇气说找她有点事，于是她让队友先离开了，带我进了房间。

我向她道歉，说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多么愚昧，向她表达自己有多愧疚。

而她只是说，没事，她早就不介意了，毕竟是她先犯了很多错。

我以为她这句话是表示原谅了我，答应了和好。

可我错了。

当我向她提出可不可以重新来过的时候，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交给时间吧。

这可能…还是一种拒绝吧。

我不相信，一年前还和我形影不离的她现在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我看着她，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喜欢我。”我说道。

“不。”她说。

我不死心，又重复了几遍。

直到她说，“别说了，我不喜欢这样的。”

她的眼睛里除了厌烦，没有任何其他的波动。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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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我对她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每个节日都送礼物，生日更是亲手精心制作了一份大礼。

平时训练也总是护着她，没有再责备过她一句。

她不开心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使尽浑身解数逗她开心。

……

我们的关系似乎真的有所好转了，不过，我没有再向她表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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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初三，她初二。

暑假里我们到法国参加了一次规模很大的比赛。

她在女子组的一队，我在男子组的一队。

因为都是各个组别很重要的队伍，我们的房间被分到了一个楼层。

比赛结束的那天，也和之前的一样，是属于我们的时间。

我一直很想看一次日出。而这次，房间的位置很好也很适合，更是勾起了我看日出的兴趣。

我在网上查好了法国日出的时间，定了一个提早一小时的闹钟。

最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给她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时间，希望她来我房间。

第二天，凌晨。

闹钟果然不负重任地将我吵醒了。

我站在阳台上，等着。

等日出，也是等她。

门铃响了，我走去开门。

我揉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她来了，真的是她！

她居然真的答应了我的邀请。

我赶紧把她拉到阳台上。

刚好，太阳的光芒渐渐露出了地平线。

天刚破晓，雾还有些朦胧。

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冒出地平线，很慢很慢，很美很美。

我有些按捺不住了。

“诶，”我转头看向她。

“嗯？”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喜欢你…”

她没作答，我们两人的脸颊都透着红晕，也不知是被这初日照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我望向了她的眼睛。

“我也是。”我隐约听见她说道。

“你说什么？”我问道。

她躲闪开了目光，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红晕随着太阳的升起变得更加红了。

果然啊，她的笑就是世界上最美、最可爱的东西。

我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突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

“其实，我听到了。”

我一字一停顿地说道，

“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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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感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年纪看似还太小，实则包含的是最纯粹、最真挚的情感。

看，我当年没说错吧。你果然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