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要慌》——四丈金身
第一章 十里县
十里繁华,落地庄稼。十里县作为方圆数十里的大县,也是有大县的尊严的,大清早的,街上熙熙攘攘,人流已经开始涌动起来,不一会儿,太阳初照,街上已是叫卖声连成一片,各种小贩的嚷嚷声,小酒楼小茶馆的小厮的呼唤声,繁华之盛可见一般。
一片情形大好的十里县,身为一县之长本应喜笑颜开,奈何这位被县里尊敬的老县长却眉头紧皱,愁眉不展,白花花的山羊胡子天天被自个儿揪下好几根。望着窗外眼神之中是一片忧虑,站在窗旁的瘦小佝偻身影,微风轻拂,白发白须随风摇摆,一脸忧国忧民,好一副高人做派,只见这位县长大人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本来已是愁容满面的面容此时更是不堪,他突然狠狠跺了几脚,气急败坏到“孽子,孽子......”
屋外正要敲门而入的中年男子骤然止步,脑袋一缩就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匆匆而走,待到庭院之时,只见中年面上也是一片扭曲,同老人一般无二的狠狠跺脚,“孽子,孽子......”
十里县虽然只是一县,但是坏境优越,也是方圆几个县之中,唯一无需互通来往,便可自给自足的乡县,天高皇帝远,县令称霸王。乡县虽小,五脏俱全,如大城里的纨绔子弟,小小的乡县也是应有尽有。十里县令楚江云年轻之时金榜题名,高登庙堂,可惜之后一身才学无处可展,老来也只是一县之长,平生育有一子楚天浩,平凡无奇,性格内敛,不喜争。老县令一直希望所学后继有人,奈何儿子实非良才璞玉,也只好就此作罢。
楚浮白嘴里叼着根野草,躺在青青草地上优哉游哉的晃着二郎腿,身为十里县的头号纨绔子弟,他表示压力很大。十里县民风淳朴,虽说是纨绔子弟,但是其实这群人并无多大恶行,游手好闲是一大标准,充其量便是偷看寡妇洗澡或者调侃几句县里的小娘子,时不时还被人追上好几条街,逃得好不狼狈。
浑身暖洋洋的躺在地上,只羡鸳鸯不羡仙,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可有我快活。不去听不去想不去做,就这么静静的躺着,感受着阳光晒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酥酥麻麻之中,丝丝缕缕的气息缓缓渗入身体,整个人飘飘然间缓缓睡去。
睡梦之中,忽有天门隐现,有身披金甲的卫士行走,有彩衣翩翩女子潸然起舞,有人跪拜高呼,声音悲怆如老马哀鸣,有金戈交撞轰鸣之声,最后只剩下一声隐隐的呼唤,如在耳边,却如何都听不得真切,梦醒时分,楚浮白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玉佩,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不动声色的将腰间的玉佩收起贴身放好,楚浮白起身回家,一想起家里老子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娘亲的絮絮叨叨,无奈又是一声长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天子庶民皆如此。
矫健的步伐,英俊的身姿,高高束起的飘逸的长发,面如白玉,眸若星辰。楚大纨绔再次吸引了县上姑娘的所有目光,看着姑娘们眼里的倾慕,汉子们眼中的嫉妒,所谓天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古成大事者皆是如此,不要得意不要得意不要得意,冷漠冷漠冷漠。心底暗自窃喜的楚大公子维持着翩翩俏公子的形象,一路面色如常的走进楚府,迎来的是一声震天怒吼,“孽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旺读圣贤书,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楚天浩手握鸡毛掸子,怒目而视,凛凛生威,只见他比划了下手中的鸡毛掸子,便如入万军直取敌军首级的勇士,气势汹汹,来势之猛,动作之快,直叫一脚踏入房门的楚浮白措手不及,狠狠的挨上了好几下。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在如此劣势之中,一个腾空而起,一跃出了敌军的攻击范围,立马策马扬鞭,在院内足足让楚天浩追了好几圈。
抬手拭去额上汗珠,后背已经湿成一片,望着同样气喘吁吁的老子,楚浮白哈哈大笑,对着楚天浩正要开口调侃几句,一只苍老的手猛的拽上了他的耳朵,“嘶~疼疼疼疼……”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对上一张苍老严肃的脸,不得已露出一张怪异笑脸,“老爷子,轻点轻点……”
第二章 剑走游龙
老人撒手,楚浮白嬉皮笑脸的站在身旁,老子则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乖乖伫立一旁,老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楚天浩一眼知深意,狠狠瞪了楚浮白几眼便转身离去。
“浮白,你这样成何体统”老人开口,一脸慈祥。十里庄稼,落地繁华,老人终于也等到了继承他衣钵的苗子。就是这苗子贼不靠谱,但谁没个风华年少的时候,再过几年的人世的沉淀,相信这孩子便可成器。老人心中暗叹,这不成器的孽子,这辈子唯一成器的事情,大概便是生了这么个儿子。
楚浮白闭口不言,老人也不以为意。“是时候了,浮白”老人抬起手抚摸着孙儿的头,“大好男儿,理应志在四方,高居庙堂,谋福苍生,”顿了一会,老人目光和蔼叹道,“以后我们楚家的担子也就只能落到你身上,你那不成器的爹爹是指望不上了,只是苦了你这孩子”楚浮白一笑,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老爷子我懂的”。
老人深深的看了这个孙儿几眼,也随着转身而去。楚浮白进了内院,步伐沉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子庶民皆是如此,享受什么,便要承担什么。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去做,有些事情你不得不去做。无法逃避,也不应该逃避,抬头望天,远方有孤鸿落雁,孑然一身,说不出的潇洒和孤寂。
一家子用过晚膳,楚浮白便被老娘拉去絮絮叨叨,三长两短,他也不嫌耐烦,仔细的听着,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说着说着,娘亲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趴在他的肩头痛哭不止。屋外的老爹依着墙角,手指轻轻的敲着砖墙,叮叮当当的轻微细响,像一首轻灵缠绵的曲子,思念的曲子。
第二日,旭日自东方破晓而出,泽福万物。
楚府门前的是一身青衣的楚浮白,背着个书箱子,孑然而立,卓尔不凡。娘亲两眼红肿,一再叮嘱出门事宜,老子则在一旁,也不做声,少有和颜悦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路小心”。
大黎王朝,男子弱冠之年便有远行之礼,书香子弟尤甚,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走过一遍江湖,游过一遍人间,可开阔视野,壮阔心胸,知天地之大,悟世间之理。明三千红尘,方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大黎大祭酒曾言:不曾海中打滚三圈,安知海水是苦是咸。
少年挺立如松,迈步前行。身后妇人两行清泪再次潸然滑落,汉子扶着妇人望着那个背影,想要出声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院内是老人佝偻的背影,抚摸着院内树干,白眉白须轻颤。一阵风拂过,树上绿叶飘飘落下,树下老人本就佝偻的背影仿佛又矮了三分。
人世浮沉不过百载,生而于世当浮一大白。楚浮白一路且看且行,遇见熟识之人也会笑着招呼几句,楚家少爷负笈游学的消息一路如烽火燃起,然后是一大片一大片小娘子的依依不舍,羡煞同样一大片一大片的各路行人。
走出十里县,翻过一个山头便是草言村,顺着草言村一路西行,便可进入邻州冀州。这便是楚浮白为自己定下的远行路线,所谓艺高人胆大,但是这厮艺不高,胆也贼大。一路马车悠悠,直出十里,不过半日便踏上征程,马车已返,在车夫惊异的目光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踏足森山老林。
远游远游,见了天下是好,可能安好回乡。在这个所谓天下太平的年代,依然有人衣不果腹,依然有人为匪纵乱。出门在外,应了那句俗言,天上掉大饼,地上捡金银,什么都有可能。入夜,林森而夜黑,有篝火燃起,打小立志文武兼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楚大公子望着火星四溅的火堆愣愣发呆,衣内的玉佩隐隐发烫,他却毫不在意。偶尔有野兽声四起,而后又归于平静,如此周而复始。
夜已深,一篝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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