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前显圣》——勿等

第一章 遗弃

众星之中，宇阙之下，尺地寸土，与血同价。

某系，某星。法术的激荡使原本蔚蓝的天空变得昏暗无光，大气中圆形的空洞如繁星点点般数不胜数，黑漆漆的像审判之眼，嘲笑着众生的愚昧。残阳涕血，大地上的硝烟缓缓飘向远方。

战争！这是种族间的战争。

太元历545年，魔族攻陷阳冥星域，最后留下来的第七序列军负责防守，惨烈，凄厉，绝望。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战场上满目疮痍，血流成河，打扫完战场的魔族士兵从随身储蓄袋中拿出尸芋魔花的种子种下，这是魔族赖以生存的根本。尸芋魔花的果实不仅可以帮助魔族修炼，还可以帮助开启幼年魔族体内的魔泉，打开修行的大门。

太元历547年，法术的余波消尽，湛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尸芋魔花破土而出，生根发芽，郁郁葱葱。洁白的花朵摇摇曳曳，向天空绽放它的花蕊，诉说着它的美丽。

“痛，痛……。”

花林深处传来了呼喊声，黑褐色的泥土不停地翻滚，一双手掌破土而出，紧接着一位身穿银甲的男子坐起身来，头发凌乱粘着泥土，脸上带着血污，银甲胸部铭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七”字。

男子头疼欲裂抱着脑袋继续大叫，灵魂的刺痛让他难以思考。许久，男子感到有些缓解，低头沉思，喃喃自语:“我不是已经死了？序列军呢？”

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周围密密麻麻异常熟悉的植物，男子神色剧变，惊呼道:“尸芋魔花！”

第七序列军已经全部阵亡了吗？看样子是的，除了他其他人都沦为尸芋魔花的养料了。痛苦吗？不，已经麻木了。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左手，黑气自生，惨笑了一声，左半边的身体上生长着大大小小几棵营养不良的尸芋魔花，刚才因为脑袋的刺痛没察觉到。如今魔根已经深种，直透体表，还在不停地蠕动汲取着身体的养分。魔化，多么可怕的字眼。

不过据他所知，魔气侵染之后法力会逐渐衰弱，此消彼长之下，魔气全部侵蚀身体，然后侵入识海，到最后必死无疑，可他为何没事？

胸口的灼热惊醒了男子，男子伸手掏出一个玉佩，洁白的镂空玉佩中间雕刻着一个古老的“林”字。

这是小时候男子父亲交给他的家传宝物，林是男子的姓氏，他父亲希望他要时刻警醒，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取了个单字“妄”，林妄是男子的名字。他摩擦了下玉佩，玉佩表面绿光闪过，不停地散发着灵力。

原来如此，这两年是玉佩在为他不停地补充法力。

早已枯竭的法力在灵力的散发下不停地吸入补充，对抗着要侵蚀右半边身体的魔气，两者陷入僵持。一半生，一半死。

林妄踉跄地站起身来，用手拔除深种肉体下的魔花，瞬间黑色血液四溅。周围堆满的同胞尸体，和茁壮生长的尸芋魔花结合起来，显得那么神圣诡异。生与死的对抗，轮回不止。

“哗哗哗”附近有动静传了过来，林妄听到后谨慎的弯下腰，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几年的战争生涯让他变得十分敏感。

“小兄弟，你那个地方的魔花出问题了吗？”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妄听后脸色大变，人族战败，不可能有留守人员，所以这个人只能是——魔族！魔族语言！林妄强忍住内心欲狂的杀意，魔族的狡诈，贪婪，残忍是人族所共知的。

怎么办？如果被他发现人族的身份将会十死无生，林妄内心焦急，表面却不动生色。

“小兄弟？”声音逐渐清晰，那人走过来了！林妄握紧拳头，跃跃欲试，准备殊死一搏。

“啊！小兄弟，你是刚来的吧，魔花是不用翻土的，你一下子毁了这么多。”

出乎意料，那人看到了几颗死去的尸芋魔花，直冲林妄破土而出爬出来的地方，气急败坏的喊道。

林妄小声的松了口气，他自知实力的不足全胜时期的一成，搏杀起来还不一定是那魔族的对手。

可接下来怎么办！

“咦？小兄弟，你居然弄了一套人族的军制灵器铠甲，这玩意很罕见啊。难不成你是大部落出来的子弟？”那个魔族也不再摆弄那几颗死去的尸芋魔花了，看到林妄身上的铠甲，眼前一亮。

林妄听后，也有些诧异。虽说身上的魔气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自己的肉体，让他痛苦不堪。可没想到祸兮福所倚，居然只让这个魔族感知到魔气，没感知到灵气，而且他还以为自己是大部落的子弟。

不过林妄倒是见过不少魔族子弟，魔族和人族外表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眼睛，一个是黑红，一个是黑白。魔族主要炼体，人族主要练气。林妄神色一动，扭头向这个魔族看去。

那魔族大汉比林妄高了一头，身材魁梧，面容憨厚，头发杂乱无章，身后背着一把双手大剑，断了一臂，空拉拉的袖子垂落，随着走动不停地前后摆动。

“咦，小兄弟，像你这么瘦弱的魔族可不多见。”大汉走过来拍了拍林妄的肩膀，使劲捏了捏，惊奇的看了看林妄的面容。

林妄面无表情，内心喜忧参半，他或许已经明白为何这魔族大汉没发现他的身份。

原本打算殊死一击的他也散去了手中掐好的法决，不过这不重要，两人种族之仇不共戴天，必须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不过这大汉的实力林妄有些拿捏不准，决定还是先忍着，静待时机。

接着林妄用生涩又清冷的魔族语言答了一句:

“从小体弱多病，先天不足。”

“哈哈，没事，我们部落有补充先天生机的灵药，这个你们部落不一定有。”大汉豪爽的大声笑道，拍了拍胸口，一副有我的样子。

“还未请教大哥姓名？”林妄抱了抱拳，这是魔族的礼仪。

“我姓屠，叫我屠牟就行。”屠牟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大手一挥，似乎为自己的名字感到自豪。

姓屠？林妄心中一动，和魔族打交道的这几年，他听闻屠姓在魔族中很稀少，屠族是一个上等部落，而且这魔族大汉身上装备也不差，看样子来头不小。

“屠大哥。”林妄礼貌的喊了一句，这么直爽的魔族可不多见，林妄还指望他帮助自己回到人族地域。

“小兄弟你呢？”屠牟问了问，好奇的看着林妄的铠甲。

看到屠牟的神色，林妄恍然。

“哦，我姓邹，名林。”林妄找了个魔族大部落的姓。

“原来你是九张部落的。”屠牟竖了竖大拇指，夸赞的说了声。说完也不再打听盔甲的来历，毕竟大部落帮族中子弟弄套人族铠甲还是很轻松的。

“邹兄弟，你什么时候来这个魔花养殖地的？”屠牟仿佛想到了什么，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林妄心中一跳，说了句怎么问起这个。

屠牟悻悻的说道:“我辛苦照料半年的魔花被你弄死这么多。”说完还看了看林妄的面色。

林妄倒没有表现出什么狂妄的情绪，连忙向屠牟道歉:“屠大哥，我刚来，以前没照料魔花的经验，对不起了。”说完冲屠牟抱拳。

“既然这样，不知者无罪，我原谅你了，你以后要小心行事，这些花你也明白是干什么的。”屠牟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一脸大度。

林妄警然，还好刚才他没仔细查看，要不还真的会被他发现什么，毕竟他爬起来的地方有一个人形坑，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没发现，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这是魔族领地。

“多谢屠大哥。”林妄说完神色沉寂。

“坏了，邹兄弟，不和你多说，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得去忙了，以后有困难就找我，我就住在那个位置。”屠牟看看时辰，拍了拍胸口，说完给林妄指了个方向就飞走了。

第二章 仇人

看到屠牟走远，林妄瞬间瘫了下来，背后全是冷汗，危机的压迫感太强。

林妄自己都没发觉，身处魔族大本营的紧张感导致魔气加剧侵蚀，让本就受了重伤的他伤上加伤。

林妄急忙把体内涌动的血气强压下来，盘膝而坐，手指捏印，用为数不多的法力调息治疗着体内的伤势，可看到枯竭大半的经脉，却毫无办法。

他身上的储物戒也不知何时遗失，里面装着临行前家族配备的灵丹妙药，有一些对法力的补充和经脉的治疗很有效用。

日幕苍山远，林妄调息了两个时辰，体内爆发的伤势稍微压制下来，林妄用法力凝结了一个基础法术水光镜，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看到镜子里的瘦削的脸庞，林妄苦笑一声，怪不得屠牟没发现他人族的身份。

他的双眼已经异变，血腥的瞳孔和魔族无异，加上体内无法控制时刻弥漫的魔气，谁能想到他是人族。虽然这种可能他已经料到，可真的发生又怎么能释然。

魔化对任何人族来说都是天塌地陷，如灭顶之灾。彻底魔化的人族六亲不认，人族无法接纳，无论你是仙神还是蝼蚁，结果只有灭杀一途，烟消云散。不过还好，他如今没有彻底魔化，还有挽救的机会。

俗话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传闻魔族圣地有一圣药，专门吞噬魔气加以淬炼，变为灵气。不过这圣药魔族虽用不到，但也不愿意便宜人族，这药成熟之后魔族就拿去和人族交易，换取大量的修行资源。

不过以林妄如今的状况，得到一株圣药的难度与之前相比还是比较简单的。

“邹兄弟，我就知道你还没走，大军已经出发，留下我们这些伤残人员看守领地。”屠牟豪爽的声音传来，飞到林妄身后，落地还自嘲的笑了笑。

林妄看到屠牟，暗中思忖，看来这圣药需要借助他了。

入夜，尸芋魔花附近的空旷平原上燃起了篝火，林妄怔怔的看着不断涌动的火苗，屠牟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大剑，两人默不作声，只有灵木燃烧的声音吡吡作响。

许久，屠牟或许是忍不了这安静的夜色，打开话头，安慰的说道:“邹兄弟，你也别伤心了，元帅不让我们上战场也是为了我们好，毕竟以我们现在这种状况去了也是送死。”

“元帅？哪位元帅来战场了？”林妄问言好奇的问了问，魔族元帅上战场的可不常见。

“帝颉元帅，今天刚从帝都出发。”屠牟满脸敬仰，面带崇敬的羡慕道。

林妄听到之后脸色铁青，有些忐忑的问了问:“是那位独自闯入人族大本营，杀了两位王级人族全身而退的帝颉？”

“不要直呼元帅的姓名。”屠牟瞪了瞪林妄，示意他说的很不尊敬。

“他怎么来战场了？”林妄无心道歉，连忙问了问原因。

“好像是前线作战受挫。”屠牟摩擦了下下巴，不确定的说道。

“魔族一直不都是进攻顺利，号称天魔军，怎么会受挫？”林妄嘲讽的看着屠牟，不过屠牟没察觉到。

“好像是人族那里出现一个很厉害的王级高手，一人阻挡了百万大军。”屠牟似乎忘记了军中详细的传闻，苦恼的挠了挠头。

“真的？有这么厉害？以前到没听说过。”林妄一脸诧异，不过他到没说谎，人族在战场上的高手他都认识，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谁有这么高的实力。

“对对对，以前没有这个高手，是最近出来的。”屠牟被林妄这句话提醒了，灵光一闪道。

“那他叫什么？”林妄真对这位王级人族很好奇。

“听说还是个女的，很漂亮。”屠牟一脸神往，能被魔族大军形容漂亮的人族女子可不多。

“她叫什么？”林妄紧皱眉头，屠牟岔开话题让他愈发不安。

“我想想啊，我想想，好像姓叶，名字……”屠牟拍了拍脑袋。

姓叶？林妄思考了一下，天秦帝国姓叶的大家族有两家，一家在京都，是叶太师叶家，另一家在云滇，是外公……林妄想到这里脸色大变，连忙抓住屠牟的衣领，目带凶光:“那女子是不是叫叶清瑶。”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看我这记性，不过林哥儿你怎么知道？”屠牟激动的喊道，说完狐疑的看了看林妄。

“我以前听说过。”林妄有些紧张的笑了笑，连忙避开这个话题。屠牟看着林妄血红色的眼睛，脸上的怀疑显而易见。

叶清瑶，云滇叶家的小公主，外公收养的义子的女儿，林妄的未婚妻，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叶清瑶天赋显现，实力进步飞快，被星意宗大长老看中，收为亲传弟子，轻易不下山。而林妄的天赋一般，浑浑噩噩的在帝都继续着纨绔生活，算起来两人已有七年未见。

而且林妄这次参战就是为了躲避帝都那些家族嘲讽，奚落的话语，并且想在战场上提高自己的修为。据传闻，战争爆发后，星意宗大长老特意去拜访林妄外公，为了解除林妄和叶清瑶的婚约，但林妄外公叶老爷子不同意。

本来林妄打算去劝说外公解除婚约，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可没曾想到，星意宗大长老得知叶老叶子不同意的消息，恼羞成怒直冲帝都林家，说了一些非常恶毒难听的话，林妄大爷爷当场气得吐血。

强若皇级高手的林父林天南听后也是脸上煞白，气急攻心，最后旧伤复发。林妄当时一心想着报仇，自知实力不足，冲动之下报名了正在帝都征兵的第七序列军。来到前线以后林天南才得知儿子去了战场。

不过林妄不曾想到的是叶清瑶居然突破到了王级，林妄参军两年的时间里闻刻苦修炼才从士级突破到师级，两人还是相差了三个大境界。

不过现在听闻叶清瑶来到战场，而且她的对手帝颉马上来临，林妄幸灾乐祸起来，他从来不相信叶清瑶不清楚她师父做的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