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笼困兽》:拳头
拳头
有人说世界上最赚钱的行业,金融炒股,房地产,放贷,艺人,还有一个特殊的行业,拳手。
我叫安是一名拳手,打地下拳,地下拳叫赌拳也叫黑拳,昏暗的八角笼里边边角角有数不清的拳手散播的鲜血。
往往一场比赛结束上一组没有离开八角笼,下一组选手就迫不及待的进场了,这里没有裁判,胜负在一方失去战斗能力
赢的走出去输的抬出去规则也很简单不准用武器不能踢裆插眼,有人说地下拳,死亡率高,很多地下拳手,我见过最多其实不是死在八角笼里而是输掉拳赛没钱医治一个个重伤自己爬出更衣室回家慢慢调养,结果就再也没有出现。
我也不确定他们是挂了,还是重伤无法再参赛,拳手这行毕竟就是这样,出名的拳手就像盛放的鲜花而我们这样的只能说昙花一现。
不,连昙花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在小广场上放的烟花,比起TV转播的拳赛和MMA这行不会有掌声,不会被人记住,没有梅威瑟的一场几千万的营收,没有医疗队没有中场休息,没人递水,也没有获胜感言。
唯一公平的就是再强大的拳手也会被击倒,也会终止职业生涯,一个人被击倒后战绩不负,感叹自己垂垂老矣,职业生涯落幕,另一个明日之星冉冉升起,前赴后继。
其实现实也是一样要击倒一个又一个,有共同梦想的人才能站到金字塔的顶端,光芒淹没其他的百分之九十九,能被注意到的只有百分之一,名额很少请奋力厮杀。
八角笼里被称为拳手的我们,就小丑一样进行着为了小部分人用鲜血和骨骼表演,八角笼就像一个”黑洞”刷新一批又一批的拳手,我也在其中。
至于我是怎么踏上这条坦途的,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V市,振兴拳馆,四个醒目的大字和破旧的仓库形成鲜明的对比,虽然是仓库改建,里面一应俱全,划分训练区,力量区,正中间立着一支,一人高两人才能环抱的铁柱,拳馆坐落在这个沿海城市城乡结合部的犄角旮旯里。
十五岁的少年安,歪歪斜斜的躺馆里的拳台上,起来起来,教练是个六十岁的老头,据说他的梦想是培养出像迈克泰森一样璀璨的拳王,安并不喜欢拳击,被送到拳馆也是因为过年时父母听亲戚说他们的子女学钢琴小提琴,要从小培养兴趣爱好,说安从小什么兴趣爱好也没学老妈抹不开面,对老爸说孩子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十几岁这个年纪一定要学点什么陶冶情操
安的老爸在老妈的循循善诱下终于决定把安送到拳馆学拳击,至于为什么,因为学拳比学乐器便宜,比起小提琴钢琴动撤上万的乐器钱还有几百上千的一节课的开销,这个拳馆便宜的令人发指。
教练是个老头子年纪大了据说不是本地人,在大城市有不菲的资产留给了儿女而自己就留了一些养老钱,开起了这家仓库拳馆。
拳馆开了几年因为是小城市,人也不多大部分家长来报了名,孩子来练个几天也就不来了,报名费也不要了,毕竟九零后独生子女较多有几个家长舍得让孩子受这份苦
于是孩子一喊累家长就说累就不去吧咱们换个其他的项目培养,安来报名的时候老教练看到安,眼睛都发光了,到不是觉得安是什么练武奇才,毕竟又没老伴在这个城市也属于空巢老人,有个孩子能下了课来拳馆陪陪他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
以后拳不拳王的他也真没想那么多对安的要求也是分外宽松,安的父母在事业单位做职员常年加班安放了学也没事干也就当打发时间,在拳馆学了五个月,每天放学就来训练刚来的时候教练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让安空击,打沙袋坐俯卧撑,仰卧起坐,心肺训练每天十个回合三十分钟的假想敌实战,没两天安就对老头子说受不了要不来了。
这下把教练吓得不轻,前面的学员也是这样不来了,安不来了自己又成空巢老人了,就放宽要求每天十分钟空击坐坐仰卧起坐就陪老头子聊聊天这才相安无事。
老教练也没想到对拳击毫无天份和兴趣的安以后会是他唯一一个靠拳头吃饭弟子,不过离他想的迈克泰森这种期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没有变成电视TV里转播拳台上的明日之星而是变成八角笼里厮杀的困兽。
毕竟每个人的际遇不一样如果泰森没有遇到达马托,而是遇到了其他人,也就不会成为拳王或许是黑社会,成员或许是,极端份子,也可能是街头的邋遢暴烈的流浪汉。
谁知道呢到底是人选择命运还是命运选择了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答案,有的人天生衣食无忧也就不会遇到艰辛的路,在命运的沙漏里我们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沙子颜色一样,质地一样,少数的是璀璨的“金沙”多数的被命运消遣,少数的幸运儿消遣命运我们不都是这样,从一出生开始就划分三六九等,不过别怕你还有你的拳头可以还击。
安简单冲洗换上短袖默默的走出拳馆,淹没在夏季闷热的夜中,打开房门简单的两室一厅,阳台上透出路灯的微光,今天礼拜二,老爸老妈又在加班,打开冰箱门,里面是安晚上的饭菜,西红柿炒蛋,红烧肉微波炉里简单加热,散发出食物的香气。
七年级五班,上课铃响了,安才从学校门口进来,该死迟到了,要被老马训了,班级门口马老师,一身职业装,这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年妇女。
有着水桶般的圆润身材,老马看到急匆匆的安,面露讥讽的说隋正安,安少爷呦呦呦来的这么早,这才几点啊,太早了,站到最后一排去。
安慢悠悠的抬起眼角瞅了瞅眼前的老妇,站到最后一排的课桌后,贴着冰冷的墙壁,心里想,不过是父母逢年过节没有送礼慰问,给我特别照顾抓到一丁点把柄也要小惩大诫。
随后进门的学生,郑元少,人如其名郑家少爷出门豪华轿车接送,一身的阿迪耐克,在这座三线城市已经是富家子弟的配置,起点不同老师们自然也会对他特别关照。
老马站在讲台上满脸殷勤的说,元少到座位上做好,好好听讲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下课老师给你单独讲解,郑元少头也没回的背对老马缓缓走到座位上双脚搭上课桌拿起他的新款智能机玩起王者荣耀。
老马在课堂上自顾自的讲课,十五岁少年的自尊被这种区别待遇年轻的荷尔蒙促使肾上腺素翻涌,心里一阵莫名的愤怒双拳紧握默念到所谓的有教无类,所谓的教书育人现在不也是因为资产阶级不同而区别对待。
激突
下课铃响后,老马缓缓的收拾起教材,离开教室,安看到老马走出去了,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学们熙熙攘攘的在教室,操场穿梭,安的朋友不多,略显孤立,也没有同桌,因为学习成绩不好,也没有去参加老马办的成绩提高班。
原本他有一个同桌的,六年级下半年转学去了大城市,老马美其名曰的说怕他不适应新同桌,让安守了后门,不过安不在乎,学校对他来说也只是困住他少年时的牢笼。
学校里流派很多,学霸流,老师们眼里的明日之星,未来社会的砥柱。
每个班的老师对自己班上的几名学霸视若珍宝,分外关照。
默默无闻流,学习成绩中游数量居多,老师们偶尔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什么补习班都参加,给各位班主任的补习班增加了大大的GDP。
拼爹流,每个年级都有郑元秋这样的富家子弟,上课与他们无关,九年义务教育,走走关系上完高中,家里送出国念个野鸡大学,镀个金回国后大海归,家里出资从商从政,在学校里有大量的人脉,校园霸凌的始作俑者,老师们逢年过节都会收到这种家长的孝敬。
没出什么大事也就视若无睹了,还有一种就是学渣,像安这种学习成绩差,不参加补习班没有为班主任的补习班贡献GDP逢年过节也不知道送礼,还影响月末的奖金,属于各个班级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
遇到好的让你混完初中拿个文凭混蛋,遇到差的就让中考都不要参加去念个技校。
美其名曰学个技术,一技在手吃喝不愁其实就怕参加中考拉低平均成绩影响老师们辛辛苦苦带一个班级四年的奖金。
安趴在课桌上神游太虚,被一个声音惊醒,隋正安,帮我去买包烟,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郑元秋,安摸摸脑袋撇了撇郑元少缓缓的说自己去。
郑元秋这个学期已经是第N次让安去给他买烟了,说是买烟但是一毛钱也不给啊!摆明了就是敲诈。
隋正安,你活腻了是吧!让你买烟是我们老大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说这话的叫李琦,是郑元秋的狗腿子一米八的身材一身两百三十斤的横肉,给郑元秋鞍前马后自然也得了不少好处。
说罢李琦就往安的课桌走去,举起硕大的拳头往安的脑袋砸去。
安俯身挥出右拳目标胖子的腹部。一记自以为是的重拳砸到胖子的腹部,却没有对李琦造成任何的伤害,反倒是李琦被这一击所激怒。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六几的蚂蚁,上个学期还唯唯诺诺的就是他这么一个弱小的蚂蚁,现在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向自己还击,脸上一阵狰狞看到自己一拳击空,李琦举起课桌就朝安狠狠的砸去。
看着课桌飞驰而来安来不及躲闪就被砸了个结结实实瘫在角落,胖子迎了上来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安的面门,这一切在安的眼里就好像都是慢动作,慢的就像低速的幻灯片,一拳接着一拳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发出嗡嗡的声音。
为什么,我居然没有有丝毫的还击之力,左眼充血淤青的视线范围也变小了。
这一刻时间很慢,在我十五年人生中这是最漫长的,我不知道这场碾压持续了一分钟,还是一个世纪,我…不甘心。
面对眼前的这个胖子,我告诉自己,砸在我脸上的拳头总有一天我会数倍的报答,趁现在多打几拳以后我也好多还你几拳安的想法越发几近癫狂安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心里想反抗,身体却没有办法响应他的操作,还是太弱小了!
安现在的武器只有眼睛,尽管吃了数不清的拳头,他的眼睛依旧狠狠的盯着胖子以及在课桌上看热闹的郑元少!
上课铃响了,门口新来的女老师正拿着教材匆匆的走到教室看到满脸鲜血的安,和挥舞拳头砸向安的胖子,啊的一声跑了出去教材也落到地上。
转眼训导主任迈着八字步双手背在身后,挺着的他的大肚子来到教室,提了提他的黑框眼镜,大声说到住手,都给我出来你们反了你们了,来学校给我练搏击啊。
随着声音接近训导主任,老孙头,已经来到两人身后。
这一刻,在安的眼里,老孙头就是救星,胖子这才不甘心放下拳头,你们俩跟我去教导处别影响其他同学上课,李琦哼了一声大步离开教室往训导处走去,安缓缓的站起身。
感觉到一阵晕眩眼前模糊,老孙头撇了他一眼说到,走吧!热血少年。
教导处,偌大的房间一座办公室电脑一台饮水机,屏幕上QQ头像在不停的跳动,老孙头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抓了一把茶叶放到老式茶缸里,茶缸里深褐色的茶锈随着热水慢慢没过,你们俩怎么个情况,在学校打架。
安缓缓抬起头看着老孙头说到,郑元少让我买烟,我不去,李胖子给郑元少当狗腿子护主就打我,李胖子说你他妈说什么谁是狗腿子,你骂我老子才打你的。
我骂你什么,因为什么骂你,你倒是说说。
李胖子的脑袋也是不太灵光想了半晌才接上话,谁知道你为什么骂我,你脑子有病,你先问候我妈我才打你的。
安侧脸望着李胖子,一只肿了的熊猫眼略显滑稽,脸上的血渍干了,也看不清表情,我是说艹你妈吗?对,安又说是艹你妈吗?李胖子连连说对!对!孙主任,隋正安就是这么骂我的我才揍他的,安说孙主任我可没对胖子艹你妈啊!你这个艹你妈!从哪听到的啊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说艹你妈!李胖子回味过来脸盆般的脸上一阵潮红,你骂我妈!说着就要举起拳头。
砰砰砰,桌子一阵轰鸣,老孙头的手掌狠狠的拍在办公桌上,一提滑到鼻尖的眼镜,眯着两个老鼠眼,你们到我这里耍贫嘴啊,你看看你们两个的成绩全年级垫底,都给我在这好好反省哪里也不许去等我处理。
说罢看了看表十一点半,起身离开教导处,往食堂走去。
老孙头酒足饭饱,从食堂走到教学楼,一路背着手,迈这八字步路过的女老师挨个点头微笑,孙主任好,老孙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哈喇子笑,口水都要溢出来了,大手一抹嘴,诶!好好好。
坐罢拿起大茶缸咕咚一口,叹了口气,你们俩一人记一过吧!全校通报批评。
安站到办公桌旁,孙主任我是被打的,我要被通报批评?你真是明察秋毫啊!
老孙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学生心里一惊,居然敢当面顶撞自己的权威,砰的一声把茶缸重重的放到办公桌上,你们俩都是臭狗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先骂你同学的他才打你的,他打你不对你骂人有错在先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学校正是多了你们这些渣载,影响其他同学的风气,至于你隋正安污蔑好同学!郑元少不抽烟怎么会让你买烟,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
安落寞的离开教导处,教导处离七年级五班只有两个过道的距离,八月正午的教学楼安感觉格外的寒冷,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教学楼过道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黑的那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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