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石》——晨意微凉

第一章 当头一棒

“爹，我想学武。我还想以后出去闯荡一番有所作为。”

男孩站在书桌前，郑重地对坐在书桌前的成年男子说道。

“嗯。老老实实上你的学、念你的书，将来把咱这小酒馆继承了就好。别想那些那些有的没的。”

“可我都十四岁了，天天呆在咱这小地方，连外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每天念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有什么用！”慕逸涨红小脸，对着眼前头也不抬只是淡然看书的父亲喊了起来。父亲一脸的平静却又很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让慕逸既生气又有些害怕。

“很有决心？”父亲把书签小心翼翼地夹进书里，合上书，眼睛注视着慕逸，问道。

“嗯...”慕逸看到父亲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愣了一愣，有些摸不清一向什么都无所谓的父亲为什么突然正经起来。但不管怎么说，他合上书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慕逸心想，点了点头。

“你和我提起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想也需要好好听听你的意见。”父亲说道，“那你先说一说，想学武是为什么。”

“这...”慕逸想了想，“学武帅呀...而且有了武功就不会被人欺负，还可以行侠仗义！”提起行侠仗义，慕逸眼中充满了光，故事中的英豪仿佛换作了自己的脸，自己仗剑走天下，何等英豪霸气。不由的联想菲菲。

“一，关于学武帅。帅不帅我不做评价，但遇事便期待付诸暴力，那你觉得这是一个有修养的人该有的品质吗？”

“我...不会遇事就用暴力呀。”慕逸说。

“觉得帅便去模仿，反而会忘了它的本质。学武本质是什么？”

“强身健体...？”

“二，关于不会被欺负。我猜呢，你是武侠小说看的多了。曾经是有过一段人会欺负人压榨人的时代，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你活了这么多年，也算见了不少事情，你见过有人欺负你或是看到有人欺负别人吗？”

“好像没...”慕逸一愣，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垂头丧气的说道。书中描写的各种人心险恶，自己在生活中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那，社会和谐，人人和乐，你去哪里行侠仗义呢？为谁行什么侠，为谁仗什么义？”

父亲看着慕逸的眼睛，慕逸缓缓低下头没有说话。

“还有便是，说说你对‘侠’与‘义’的理解。”父亲见慕逸似乎有点想哭的感觉，心想果然是小屁孩子，接着提问道。

“侠...就是侠嘛...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是好事。”慕逸明明心中感慨颇丰，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几个字，不由的焦急起来。

“没有什么是完全不能描述的。你说不出来就代表你还没有真正明白。只有当你可以用语言将你所想描述出来的时候，你才能说你真正知道了什么。当然这句话不只是针对你想要的‘侠义’，还有学习生活，都要注意这点。”父亲顿了顿，继续说道，“回到‘侠义’，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侠义，那么你以后又凭借怎样的原则去处事呢。自己都不坚定，你只会是越走越糟。”

“可是...可是...”慕逸心中想着的宏大理想，明明是那么充满魅力，那么有意义的事情，父亲却理解不了，自己却也说不出来，心中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

父亲见自己把儿子惹哭了，羞愧的起身抱了抱哭泣的儿子，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你还小，还什么都不懂，现在需要做的呢，就是踏踏实实去学习，开开心心去玩。等你学识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当你有了成为独立的人的能力的时候...”

“就可以去闯荡了？”慕逸擦了擦眼泪，看着父亲。

“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承咱家的小酒馆了。”父亲脸上显出大大的微笑。

“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慕逸大吼起来，气冲冲的跑了出去。父亲看着儿子气走的背影，不禁笑了出来，自语道，“这小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好吗，非得...和我真像。”又笑了笑，望望儿子发现早看不到了人，便又坐回书桌旁，翻开原先的那页继续细读起来。

慕逸哭着离开父亲的书房后，径直跑回自己的房间，气愤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恼了会，又发现自己有点没出息。只是被父亲“暂时”喝退而已，怎么能就此退缩呢。自己的理想难道真的只是随便想想，毫无实际意义与价值的东西？不可能！

慕逸坐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了打气。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枕边的一本叫做《荒野的神人》的书。

作者叫做华少灵，故事讲述的是作者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被一位侠客拯救的故事。故事中，是作者的家被入侵的敌国毁灭，妻儿被杀，自己忍辱负重终于逃出，却看遍世间炎凉，人心叵测，处处充满了阴谋与险恶；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就在作者因饥寒交迫、身心折磨、快要死去的时候，一位不知名牵引着一个孩子手的侠客出现了，侠客帮他疗伤，送他去到了一个安稳的地方，最终侠客连同小孩离开了，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故事刻画的极为细腻，那个不知是否平凡的侠客也被作者华少灵描述为神人。这本书出现已经有好多年，在一次意外下淘到这本书后，这本书在慕逸的枕边也已经躺了足足两个年头。慕逸早已经可以把内容倒背如流。其中那个被称为神人的侠客，也早已成了他的偶像。

当初的作者现在怎么样了呢？当初那片荒野，真的如描写般那样残酷冷漠，充满肃杀吗？慕逸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转眼便忘了。

虽然现在确实没有见过听过那些年那样的荒野，也无论故事是真是假，其中藏着的侠义的精神却是不曾改变的。慕逸心中不禁神往起来。

过去的事情，记它干嘛。

晨意微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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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逃跑计划

慕逸回想起适才上课时老师一板一眼的的之乎者也，又想起昨天父亲对他似乎很有道理又充满诡异的教育。一种不爽与失落的感觉倏忽浮现。壮志未筹却也无可奈何的感觉。慕逸不由得撅起了嘴，又叹了一口气。

“嘿，想什么呢！”慕逸脖子忽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抱着慕逸脖子的是百永和。慕百两家离得很近，加上两个人正好同龄，一起上学倒是很方便。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关系自然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此刻也一边回家一边絮叨起来。

“也不知道算不算大事。昨天我说我要练武，被我爹问的说不出话来。反正是不同意啦。然后我的侠义理想受到了挫折。”慕逸叹了一口气。

“你爹怎么说？”百永和问。

“他说……呃，我也忘了，反正意思是学了也没用什么的，还问我说去哪里行侠仗义。”慕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本小说吗？”

“你说的东西多了，我哪知道是哪个。”百永和摊了摊手笑出声。

“《荒野的神人》那个，作者在荒野中被救的那个。”慕逸手舞足蹈起来，仿佛带些动作就能让百永和更加明白一些。

“啊，想起来了，小说怎么了？你说。”百永和恍然大悟状。

“里面描写的那种悲惨荒凉，会不会是假的啊，甚至连这个故事本身都是假的什么的。”慕逸怂怂地小声说道。

“怎么突然会这么想？你不是一直很信仰那本书来着。”百永和笑道。

“昨天老爹一提，感觉怪怪的。毕竟。你见过那种场景吗？”慕逸问。

“如果那些都是虚幻的话，是顺带连你行侠仗义的机会都变成假的喽？”

慕逸不确定又缓慢地点点头。

“那咱们先试试呗。今天回家的路上，看看有没有那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可以做。可能是平常咱们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即使发生了也注意不到。小点也可以，咱们试着做一次小侠。”

慕逸听着感觉有道理，便点点头，随即便开始了探索计划。

抢劫，好像没有。

偷东西…好像没有。

凌辱？欺诈？恐吓？

慕逸瞪大眼睛看了一路，眼睛几次进了沙子都没敢两只眼睛同时闭上。

结果。

“我只看到沙子这么一个不和谐因素。”临分别时，慕逸哭丧着脸对百永和说道。

“那我来说说几种可能。如果咱们的观察算细致、咱们小镇真不需要侠义的话。”百永和认真想到，“要么是咱们这里没有需要侠义的事，要么是无论哪里都不需要侠义。”

“那就很好办啦。”百永和继续说，“后者就不需要担心了，若是前者，等你再大一点，去外面的地方观察一下，不就好了。现在先踏踏实实该干嘛干嘛。”说完，百永和道了别。该回家了。

“永和，等等！”慕逸听百永和说完愣了愣，忽然大喊道。

“怎么啦？想到什么啦？”百永和回过头来。

“咱们离家出走吧！”慕逸兴奋地跑到百永和面前一把抱住了他，高兴的说道。

“离家出走？去哪？”百永和一愣。

“当然是去外面啦！咱们已经很大了，还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百八十岁再去吧。”

“连方向都没有，咱们怎么走。”百永和问。

“要是有小说中那种地图就好了。看着一张纸就知道路是什么样…”慕逸忽然想起小说内容。

“什么地图？”

“没事没事，咱们奔着一个方向走，就算运气不好碰不到其他镇子，也总能找到原来的路。就当做旅行，再加上探险好了。”慕逸一腔热血地维护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

“出去吃什么睡哪啊？”百永和有点被慕逸的热情吓到，默默问道。

“吃什么睡哪里倒不是问题，我藏起来的零花钱也有不少了，够咱们吃个来回。”慕逸拍了拍百永和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再想下去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出去总会有办法的，关键是勇气对不对。”

“好吧好吧，我回去和父亲母亲商量一下。”百永和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今晚子时街口见！”说完慕逸蹦蹦跳跳走了，剩下百永和一脸无助地站在原地叹着气。

一片广大的土地，人们和睦的在上面生活，却从来没有人问起这个小镇的名字。

即使去翻书，或者去询问当地老人，也没有人知道。

似乎它从来没有名字一样。

这个无名小镇的街道南北东西、方方正正。越是靠近中心，便越是繁华。好玩的好吃的应有尽有。位于整个镇子正中心的，是一座名叫“御灵庄”的酒楼。酒楼高大，即使周围都是高楼，也挡不住他的光彩。御灵庄前面一部分是酒楼用来经营，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普通的院子，用来酒楼老板住人。

慕逸又站在御灵庄的门前，打量着这个显然与众不同的屋子。

小时候还没有感觉，等大了一些，开始见到别人家的房子，他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是木制的。有用石头有用砖有用土，但全部，无论是房顶、墙壁、柱子、地板、家具，都是由木头做成的，自己家还真是唯一一家。

听爷爷说他小时候就住在这里，从这房子上却没有看出丝毫的时间的磨耗。没有干裂，没有虫蛀，却仍有着柔软的感觉。一如健壮的树。

若是我真的能继承，想必将来的生活应该会不错。慕逸想到。

但再好的房子，再特殊的材质，若是将人束缚其中，就与囚笼无异。

御灵庄没有院门，要回家必须从营业那边的门进入，这点一直让慕逸感到无奈。

出个门都要被众人看着，总有种做什么都曝光的感觉。虽然自己还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少爷回来啦。”正在算账的中年男子抬头看到慕逸进门招呼道。

“回来了，赵叔。”慕逸在赵管家疑惑的眼神下趋步靠近他，小声问道，“赵叔，我爹在吗？”

“我还说什么呢。鬼鬼祟祟，做了什么怕你爹知道的事情？”赵管家笑了起来，“在在，老爷上午一直在屋里看书呢。”

“还真是爱看书…”慕逸嘟囔道，阳光灿烂地说道，“那赵叔我先进去啦。”和伙计们也打过招呼后，慕逸便匆匆回到房间，准备晚上的出行大计。